“是是,我知道。”
“真的没碰上什么事。今儿我不是跟您跑了一天,就刚才去拉了趟她。”许立宇一指和他同时进来的歌星,“然后不就一齐到这儿来了?”
“那你就说说你遇上的那个小妓女的事儿。”
“你们不是都听过了么?”
“有没听过的,你没听过吧?”侃姐问我。
“没有。”我抬眼望了下许立宇。
“听过再听一遍。”几位女士尤为起劲儿,“说吧。”
“那天我去首都机场送客,回来一个女的要了我的车……”许立宇看看我,吞吞吐吐地说,“她去那地方特别远,整个绕了全北京,往西都快到石景山了,到了告诉我没钱……”
邢肃宁打断他:“你不能这么讲,你得学她是怎么说没钱的。”
“没带钱,带这个了。”许立宇双手拎着餐巾在腿上作了个撩裙子的动作。
一桌人哈哈大笑,女士们的笑声尤为尖厉,东倒西歪,开心之极。
“这回讲得不如上回好。”邢肃宁批评,“省略太多。再讲一个,你那回是怎么拉一个精神病去天津迎接外轮的。”
“没意思,讲过多少遍了。”许立宇频频用眼睛瞟我。我避而不看他,低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东张西望找火。
“那就讲你和那个法国小姐的爱情故事,她是怎么看上你的?”一个不知是干什么的迟暮美人娇声开口。
我感到被人用肘用力杵了一下,抬头看到邢肃宁笑眯眯地盯着许立宇说:
“对,就讲你和安德蕾小姐的浪漫故事吧,这可都是你亲身经历吧?”
邢肃宁扭脸对我说:“看不出来吧?我们小兄弟还能被法国姑娘看上,爱得死去活来。”
我转脸看许立宇,看到他脸上浮起颇为得意颇为自负的神情。
整个故事的详尽过程,我无法一一复述了。许立宇倒是讲得十分细致,有铺垫,有渲染,有人物,有情节,脉络清晰,活龙活现。但在故事精采处不时被哄堂大笑所打断,并被其他听众的点评、感慨、雅谑所转移,造成了某些段落的衔接断裂,起因不明,后果无踪。特别是故事讲到一半,邢肃宁接了个电话,她的一个朋友要用她的车接人,她便派许立宇跑了一趟。故事的后半部分是由那些熟知情节的妇女们七嘴八舌补充给我的。讲述者众多,观点不一,记忆各异,后面的情节便有些莫衷一是,很多地方互相矛盾。妇女们为此还吵了起来,争论的结果使故事形成了有多少名妇女便有几个结尾的开放性结构。故事大致如下:
安德蕾是个以法语为母语的白种姑娘,她来自加拿大的魁北克,曾在台湾学了口生硬的“国语”。从她来到中国后的种种迹象看,她似乎是个雕塑家。至于她为什么要来中国,又不是短期旅游观光,主要有两种说法。比较正式更具说服力的是受她父亲的影响。她父亲是个医生,和白求恩一样曾经是美国共产党党员,虽然在五十年代退了党,但对中国较之一般北美居民要关注一些。她的父亲曾对她说要注意中国,这个国家将在下个世纪成为重要的大国,如果你想有个远大前程的话。这位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本世纪六十年代就对自己的女儿讲了这番话,不能不说是颇有眼力的,那时我们自己还没有想到要搞四个现代化。据说这位医生在股票生意上也从未失过手。第二种说法近似于无稽荒诞,说是这位安德蕾小姐去美国游玩,在华盛顿动物园看到中国赠送的大熊猫,被大熊猫的憨态所吸引,遂起意去拜望和这么可爱的动物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