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上街去。几天没出来,又新开了好几家铺子,都勉强模仿上海和香港的店面。
曼倩站在一家新开的药房前面,看橱窗里的广告样品,心里盘算着进去买些什么。
背后忽有男人说话,正是天健的声音。她对橱窗的脸直烧起来,眼前一阵糊涂,分
不清橱窗里的陈设,心象在头脑里舂,一时几乎没有勇气回过脸去叫他。在她正转
身之际,又听得一个女人和天健说笑,她不由自主,在动作边缘停下来。直到脚步
在身畔过去,才转身来看,只见天健和一个女人走进这家药房。这女人的侧面给天
健身体挡着,只瞧见她的后影,一个能使人见了要追过去看正面的俏后影。曼倩恍
然大悟,断定是“航空母舰”。顿时没有勇气进店,象逃避似的迅速离开。日用化
妆品也无兴再买了,心上象灌了铅的沉重,脚下也象拖着铅,没有劲再步行回家,
叫了洋车。到家平静下来,才充分领会到心里怎样难过。她明知难过得没有道理,
然而谁能跟心讲理呢?她并不恨天健,她只觉得不舒服,好象识破了一月来的快活
完全是空的——不,不是空的,假使真是空的,不会变成这样的滋味。她希望立刻
看见天健,把自己沸乱的灵魂安顿下去。今天亲眼瞧见的事,似乎还不能相信,要
天健来给她证明是错觉。总之,天健该会向她解释。但今天他不会来了,也许要明
天,好远的明天!简直按捺不住心性来等待。同时首次感到亏心,怕才叔发现自己
的变态。那晚才叔回家,竟见到一位比平常来得关切的夫人,不住的向他问长问短
。曼倩一面谈话,一面强制着烦恼,不让它冒到意识面上来。到睡定后,又怕失眠
,好容易动员了全部心力,扯断念头,放在一边,暂时不去想它,象热天把吃不完
的鱼肉搁在冰箱里,过一夜再说。明天醒来,昨夜的难受仿佛已在睡眠时溜走。自
己也觉得太可笑了,要那样的张大其事。天健同女人出去玩,跟自己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