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妈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去赴张文的便宴。一顿海参全席,她吃得索然无味。她讨厌这
种一遇强敌便连脏腑都吐出来的软体动物。但伟白却殷勤地挽留他们又住下了,还说他们
“姥姥”也是这个意思。
住就住吧,好在他们早出晚归地跑买卖,彼此应酬的时间并不多。
不知怎么,伟白对做买卖也来了兴趣,得空便围着张文问个没完。也许是想松弛一下为
长工资绷得快断了的神经。
张文并不想说。哪个买卖人能把做生意的诀窍和盘托出呢?出于某种动机,他讲了些认
为应该让伟白夫妇知道的事——
没做买卖之前,我是个养路工。只有这种又苦又累的活才能轮到我们这种人头上。在山
的最高处,有几间破房子,那就是道班——我们养路工的家。吃的用的全靠不定期的交通车
从山下运上来。生活很苦,有时几个月不见油星儿,再具体的怎么苦法,我都忘记了。我记
得的,就是我在公路上走。天是黄的,到处是风沙;地是黄的,到处是沙石。在这天和地的
夹缝里,我牵着骆驼往前走,用骆驼拉着一种像轮子似的东西把路耙平。
一天百十里,一年下来,比红军长征走的路还远了。我裹着件没有面的老羊皮袄,腰里
捆着根旧电线,又结实又暖和,天天跟骆驼说着话,在路上走啊走啊……只要天上不下刀
子,我们就得出去走。如果不是我后来得了一次很重的病,也许我这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了。
也不是太大不了的病,就是发烧,大概有四十多度吧,山顶上海拔高,不赶紧送下山,
怕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我们的交通车谁知什么时候上来。大家商量着拦个便车,把我捎下去
看病。第一辆是大轿车,先问我是不是传染病,听到说不知道,就说挤不下了。下一回来的
是辆面包,明摆着车里有地方,可还是不让搭,说要到前头捎时鲜的山货。一连几辆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