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把盖子放回茶杯上的时候,手抖得非常厉害,盖子就掉到地上了。
我蹲在地上拣盖子的碎片,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早就想换一个茶杯了。”
我很希望摔茶杯这样的事多发生几起,我就有事干,不至于难堪地静默
他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似乎也想打开僵局,就说:“对了,我还能自己叠被子呢。”
然后不由分说地就站起来叠被子。
医院的被子没头没脑,像一顶囫囵降落伞,叠起来很费劲,方老累得气喘嘘嘘。我几次
想劝说,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便说。
总算叠完了,他倚在被垛上呼呼喘息着说:“怎么样,我叠得很好吧?”
那被子像一个刚揉出的面团,因为水放多了,四周瘫软,松垮垮地叭在床角,叫他再一
压,更匍匐的没了形状。
我看着他的动作,想起了姐姐家刚上学的小外甥。
我很可怜他,就说:“方老,您歇歇吧。看您叠的这个被子,像个锅盖,一点棱角也没
有,多难看。我来给您重叠吧。”
没想到他固执地说:“不!我不用。我叠的就很好了。”
依我以往的脾气,我就不理他。但今天是集体活动,要是别的同学看到了瘫软的被垛,
就会说:杜鹃,你这个志愿者怎么不为病人干事呢?于是我推推他,示意他靠边,我来给他
重叠一遍,没想到他纹丝不动。
我灵巧地闪开他,把被子抖开,飞扬的尘灰呛得他直咳嗽。我有些内疚,又觉得这完全
怪他。要是他及早躲开,我干得顺手,就不会这么乌烟瘴气了。重叠后的被子棱角分明,好
像兵营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