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充满了青草气味的夜晚,我在月亮下拉琴。突然,我听到了,三山五岳江河湖海的声
音一齐在我的耳边响起来了,无数生灵在对我倾诉,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当我们有形的身
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后,我们也许会变成一根竹子,一把蚕丝,继续对着大自然诉说我
们的秘密……”
老人说得很神往,但我无法与他共鸣。我为难地说:“我不会拉京胡,恐怕体会不出乐
器的神韵。”
方老仄着身,输液的胶皮管有一瞬因他体位改变而弯曲,药液停止了流动。他热心地教
诲着:“再试试。动作轻一点,再拉一下……”
盛情难却,我用马尾碰了一下另一根弦。
一声高亢的噪音,像初学打鸣的小公鸡,裂帛样迸出来。
方老恨铁不成钢地说:“亏你还是大学生呢,怎么这么笨!你要用心去感受乐器,不能
像用警棍一样生硬!”
我在家是个娇女儿,在学校是个好学生,从没有人这样斥责过我。我委屈万分地嚷道:
“我说过不会乐器,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学这个破京胡?我是个大学生,不是演员!我是来陪
伴你的,不是来当你的撒气桶的!你不但肺有毛病,我看精神也有毛病!”
老头愣了一下,好像没有料到我会这样激烈,他想缓和气氛,说:“我是为了你好啊。
一个秀气的女孩,为什么要变得这样凶恶?”
他的话使气氛更加紧张。我恨恨地说:“我丑不丑你管不着。你少操点别人的心,管好
你自己到了晚期的癌症吧!”
话刚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但已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