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东京离开这里一样远近."
"远在天边,近出眼前,"顺风耳为了保卫从燕京来的结论不受攻击,马上补充道,"从这里渡过白沟,再渡过一条混同江,走过蓟州、临潢府,这就到了燕京府,比咱们的东京要近得多了."
"他们一不敲锣,二不打鼓,"千里眼故意问道,"尽在呜嘟嘟——呜嘟嘟地吹着什么?"
"这叫做'海螺'嘛,"顺风耳对一切音响都有渊博的知识,"俺识得这个东西.在西北战场上,河西家不用这个,只用觱篥."
"这不叫海螺,"千里眼幽默地笑起来,"叫做法螺,你老兄刚才吹的什么混同江、临潢府,吹的就是这个dafa螺."
"你听他们呜嘟嘟——呜嘟嘟地吹得这样好听,"另一个吹得更大的法螺的士兵插嘴道,"这吹的叫做'昭君出塞'.你们可知道有个头戴大红兜,身骑银鬃马的王昭君,停会儿还要弹着琵琶,前来犒赏军队呢!"
"哪里是什么王昭君?这一回想是他们的什么萧观音亲自从燕京跑来犒赏军队了.看看这个观音娘娘,今天大家要开眼界了."
"呸!"一个士兵吐一口唾沫,故意做了一个鬼脸,夸张地说,"俺听了你的话,真道是萧观音来了.张眼一看,谁知道只看见一个长着锅底脸的黑大汉,骑着乌骓马在河沿岸跑来跑去,好不丧气!"
"兄弟们休得胡噪,"负有正式使命的千里眼忽然一本正经指着对岸说,"大家看那拖到河滩边上来的黑黝黝的家伙是什么鬼东西?"
"一条船."
"俺跟你打赌,没边没缘的,是一条筏子,哪里是一条船?"
"那边不是又拖来了几条筏子?看样子他们想扎起一座浮桥来,"千里眼又指着那边说,"好兄弟,烦你的飞毛腿,跑到都头那里去报告一声."
"又是全身披挂的人,又是全副兵装的马,凭着这几条筏子,就能把这许多人马都渡过来?"有人替辽军操起心来,唯恐他们渡不成河.
"别小看了筏子.咱们大军渡过黄河时,那里的河岸高、河身宽,河水又急.凭着几只皮筏,几个来回,就把咱们都渡过来了.怎见得番子们就不能用这木筏渡河?"
"那砍去了头的牛皮,是要吹足气,扎缚起来,才能作成筏子渡人的."这一位也对法螺专家开起玩笑来,"老哥吹得好大的牛皮,当年倘非老哥去吹,别人哪能吹得这样气足!"
"可不是全靠俺吹胖了牛皮筏,才把你载渡到这里来看锅底脸的黑大汉,今天算你小子的运道高,天没亮就碰上丧门神."顺风耳顶水推舟地进行反击.
"那里不是有几条船驶来?"有人高声地喊起来,好像发现一片新大陆.
"怕什么,俺看鞑子们笨手笨脚的,就是撑不动船.你看过了这半天,才驶动得那么一小段路."
"北人骑马,南人驶舟,真是各擅千秋,"有人感叹地说.
"他们连人带马,共有六条腿,俺爹娘只叫俺长两条腿.停回儿交起锋来,俺的两条腿倒要和他们的六条腿较量较量,看看是谁强谁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