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嗯,有个考古队要来,而且是帝国资助的。你有何看法?”
他开始朗读报纸的内容,语调变得有些古怪,大多数人高声朗读时,都自然而然会改用这种不自然的语调。“贝尔·艾伐丹,帝国考古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在接受银河通讯社访问时,满怀信心地说明此次考古研究可预期的重大结果。这一次,他的研究对象是地球这颗行星,它位于天狼星区外缘(参考星图)。‘地球,’他说‘它的古老文明与独一无二的环境,孕育出一个畸形文化。长久以来,我们的社会科学家一直忽视它的重要性,只将它视为当地政府的一个棘手课题。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未来一两年内,借着对于地球的研究,将为社会演化与人类历史的某些既有基本观念,带来一次革命性的改变。’等等。”他以华丽的花腔结束了这段朗诵。
亚宾·玛伦没怎么注意听,他咕哝道:“他所谓的‘畸形文化’是什么意思?”
洛雅·玛伦则根本没听进去,她只是说:“轮到你了,亚宾。”
格鲁继续说:“咦,难道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论坛报》要刊登这篇报道?你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好理由,即使付一百万帝国信用点,他们也不会刊登银河通讯社发布的新闻稿。”
他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任何回答,于是又说:“因为他们还附了一篇社论,整整一版的社论,把艾伐丹这家伙轰得天昏地暗。这个人想来这里进行科学研究,他们就使尽吃奶力气设法阻止。看看这种煽惑群众的言词,看看啊!”他将报纸拿在他们面前摇晃:“读一读啊,为什么不读呢?”
洛雅·玛伦放下手中的牌,紧紧抿起薄薄的嘴唇。“父亲,”她说,“我们辛苦了一整天,现在别再谈政治了。等会儿再说,好吗?拜托,父亲。”
格鲁面露不悦之色,模仿女儿的口气说:“‘拜托,父亲!拜托,父亲。’我看得出来,你一定对你这个老父亲厌烦透顶,甚至舍不得随便说两句,跟他讨论一下时事。我想是我连累了你们,我坐在这个角落,让你们两个人做三份的工作……这是谁的错?我还很强壮,我愿意工作。你也知道,我的腿只要接受治疗,就一定可以痊愈。”
他一面说话,一面拍打着那双腿。那是几下用力、粗暴、响亮的巴掌声,但他只能听见,却没丝毫感觉。“我无法接受治疗,唯一的原因是我太老了,已经不值得他们帮我医治。难道你不认为这就是‘畸形文化’吗?一个人明明可以工作,他们却不让他工作,这种世界你还能找出别的形容词吗?众星在上,所谓的‘特殊制度’实在荒谬绝伦,我认为现在该是我们中止的时候了。它们不只是特殊,简直就是疯狂!我认为……”
他奋力挥舞双臂,由于气血上涌,他的脸孔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