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好久不见了!原来你没离开台北。我听到许多谣言,原来都是无稽之谈!刚刚我 一直不敢认,你变了好多!怎么… ”他僵了僵,错愕的睁大眼睛:“你不认得我了吗?你 还给我取绰号,叫我金边田鸡。那次你过生日,我还给你凑了… ”江淮跳了起来,一把推 开那个客人,脸色铁青,其势汹汹的嚷:“先生,你认错人了!”
那人已有了几分酒意,被江淮这样用力一推,差点摔了一大跤,他跄踉着站稳,就卷袖 子、露胳膊,哇哇大叫的吵开了:“你怎么打人?你要打架呀?我也认得你,你这个小白 脸,你以为你漂亮,你吃得开?要打架,咱们就打呀!我又不跟你说话,你这个王八蛋!你 这个混蛋!你这个兔崽子… ”
江淮一拳头就揍了出去,把那个人直打到酒吧边上,带翻了好几张桌子。整个餐厅里大 乱起来,尖叫声,逃避声,侍者慌忙跑过来劝架,那一桌的人全过来了,个个都摩拳擦掌, 要对江淮扑过来。那金边田鸡躺在地上直哼哼。眼看情况不妙,江淮丢了一叠钞票在餐桌 上,拉着丹枫就逃出了那间餐厅。后面的人还在大声吆喝怒骂着。迎面冷风吹来,丹枫打了 一个冷战,头脑才从那阵惊慌错乱中恢复过来。她愕然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倒 楣!”江淮愤愤的说:“碰到了一个酒鬼!真是出门不利,早知道,也别吃什么牛排了。”
丹枫默然不语,她在回忆着那个客人的神情,回忆他始终对自己这边注意的神态。江淮 还在生气,在回家的路上,他闭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说。她偷眼看他,他只是闷着头开车, 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眼中阴鸷的发着光。她知道,他不仅在和那个酒鬼生气,他也在和她 生气,只为了她那句残忍的言语。他的沉默影响了她,她也闭紧嘴巴,默然不语了。
到了她的公寓门口,她找出钥匙来开门。他靠在门边,阴郁的望着她。她打开了门,忽 然若有所悟的说:
“我知道了!那个人一定认识碧槐,他把我看成碧槐了。我们姐妹一向长得就像!你不 该打他,你应该问问清楚!他可能是碧槐的朋友!”“碧槐没有这一号的朋友!”他武断的 说,紧盯着她,没好气的问:“我们是不是一定要谈碧槐?”
“是的!”她也冒火了。她的眼睛里闪着火焰,面颊因激动而发红了。“她是我的姐 姐,是你的爱人!如果你怕谈她,除非是你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他死死的盯了她几秒钟,然后,他转开头去,生硬的,冰冷的,僵直的说了句:“再 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对那楼梯直冲了下去。她靠在门上,只觉得心脏在紧缩起 来,她想说什么,想叫住他,想挽回,想追过去……但她什么都没做。目送他的影子消失在 楼梯的转角处,她冲进了房间,砰然一声关上了房门。
一屋子的冷清在迎接着她,一屋子的寂寞在迎接着她,她慢吞吞的走到书桌前面,扶着 桌子,她四肢乏力的坐进桌前的椅子中。忽然,她看到他带来的那个纸盒了,那个包装精 美,拆了一半的“礼物”。她慢慢的伸手把盒子拉到面前来,机械化的,下意识的拆开了那 个盒子。于是,她看到了一对水晶玻璃所做成的雁子,睡在一个水晶玻璃盘丝般盘成的巢 里。那母雁子舒适的躺在窝中,公雁子却无限温存的用嘴帮她刷着羽毛。整件雕刻品玲珑剔 透,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她望着这对雁子,望着望着,她觉得面颊上湿漉漉的。用手 抹了抹面颊,她去收拾那些包装纸,却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她拿起卡片,上面是首小 诗:
“问雁儿,你为何流浪?
问雁儿,你为何飞翔?
问雁儿,你可愿留下?
问雁儿,你可愿成双?
我想用柔情万丈,为你筑爱的宫墙,却怕这小小窝巢,成不了你的天堂!我想在你的身 旁,为你遮雨露风霜,又怕你飘然远去,让孤独笑我痴狂!”
她读着抖抖抖抖,蓦然间,她把头仆伏在这卡片上,她哭了,泪珠迅速的化开了卡片上 的字迹,变成了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