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胃里一阵紧缩,她想,他来不了啦,一定是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个。
我直接了当说吧。由于小镇人的好奇心,如果你今晚跟我一块出来有问题,那就别勉强。坦率地说,我对这里的人怎么想我完全不在乎,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晚些时候会到你这儿来的。我要说的是我可能不该请你出来,所以你无论如何不必勉强来,尽管我很愿意你跟我一起去。”
自从上次通话之后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她已一定决心。“不,我想看你工作,我不担心闲话。”她实际是担心的,但是自己身上有某种东西在主宰着,要做冒点风险的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就是要到杉树桥去。
好极了。我只是想再核实一下,呆会儿见。
好吧!
他四点钟回到旅馆,在洗涤池里洗了点衣服,穿上一件干净衬衫,另外放了一件在卡车里还有一条咔叽布裤子和一双凉鞋,那凉鞋是他在一九六二年摄制关于通向大吉岭的那条微型铁路的新闻时在印度买的。在一家小酒馆买了两箱六瓶装的布德威瑟啤酒,把其中八瓶最多能放进八瓶放进冷藏箱,排在那些胶卷周围。
天很热。又真正地热起来了。依阿华午后的太阳淫威所到之处,水泥。砖。土已吸足了热气近黄昏时更火上添油,从西方火辣辣地照过来。
小酒馆很暗,还算凉快,前门开着,天花板上有大电扇,还有一台立式电扇在门口以105分贝的响声转着。不这不知怎的,那风扇的响声,阵啤酒味,电唱机的高音喇叭,还有酒吧前一张张半含敌意盯着他看的脸使他感觉这儿比实际更热。
外面公路上阳光炙人,他想的是喀斯喀特山脉和基达卡附近圣胡安。德。福卡海峡沿岸的枞树和清风。
不过弗朗西丝卡。约翰逊看起来挺凉快。她把她那辆福特卡车停在桥附近的树从后面。正倚着挡泥板站着。她还穿着那条特别合身的牛仔裤,凉鞋,那件白色针织圆领衬衫托得她身材倍加妩媚。他把车停在她的车旁,一边向她招招手。
嗨!真高兴看见你。太热了!
在一个他有所动心的女人面前的老感觉又来了。除非谈严肃的事,他总是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他很有幽默感,只是稍有点怪,但是他的思想本质上是严肃的,处事认真。他母亲常说他在四岁时就是大人了。作为一专业人员,这对他很好,但是从他的思想方法来说,这种性格在一个弗朗西丝卡这样的女人面前对他并不利。
我想看你制作照片,你不管它叫'拍'。
你马上就会看见的,而且你会发现这相当枯燥。至少其他人一般都这样认为。这跟听别人弹钢琴不一样,那你能参地进去共同欣赏,摄影这玩意儿,制作和表演之间要隔很长时间。今天我只是制作,等照片在什么地方登出来,那才是表演。你今天要看到的只是大量的胡摆乱弄。不过太欢迎你来了,事实上你来了我很高兴。”
她反复品味着最后几个字,他不一定需要说。他可以说到欢迎为止,但是他没有止于此。他是真诚地高兴看到她,这很清楚。他希望她到这儿来的本身也能使她体会到同样的意思。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可以帮着拿那个蓝背包,我拿那个土黄色的三脚架。
于是弗朗西丝卡成了摄影师助手。他刚才说的不对。可看的多着呢。这是某种表演,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她昨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她吸引住,部分也是因为这个。他优美的风度,犀利的目光,正在工作的上臂的肌肉,特别是他移动身体的姿势。所有她认识的男人与他相比都显得笨手笨脚。
但不是他行动匆忙,相反,他完全从容不迫。他有一种羚羊般的素质,尽管她看得出他柔韧而坚强。也许他更像豹而不像羚羊。是的,豹,就是它。她感觉得出来他不是被捕食物,而是相反。
弗朗西丝卡,请递给我那架有蓝背带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