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我,你去问挝我们一代人二十岁时候他崇拜谁?担保会板上钉钉子地告诉你—— 毛泽东!举个小例子说明那种崇拜有多么纯:
毛泽东的女儿李敏和我大学同班。十二月二十六日是毛泽东生日。二十三日晚我们同宿 舍九个女同学商量,托李敏送件什么礼物绘毛主席。有的说织条大围巾吧,上边绣“毛主席 万岁”五个大字;有的说一起用彩色丝线绣束花吧,每人绣一朵,大家叽叽喳碴,兴奋得眼 睛宣冒光,直议论到十二点多,还是找不到一样礼物能把我们心中一腔火全捧出来。崇拜是 很难表达充分的。
李敏说:“我们照张像,再写封信送给爸鞍吧。”
大家一同拍手叫好。让毛主席看见我们每一个人,他才会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下课我们一个个溜出学校到照相馆集合。为了不声张,不把事闹大,幸福的事也 是愈保密愈幸福。照相馆不给照快相,但听说我们这张相片是送给毛主席的,就像接到重大 政治任务一样,第二天就洗出来。大家叫我起草给毛主席写信。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写的一封 信,几句话写了整整一夜,满地都是写坏的纸团儿。直到把信交给李敏拿去后,我才把更美 好、更真切的话全想起来。
一周后李敏回来告诉我们,毛主席看见照片很高兴,还指指我说,这姑娘年龄不大嘛! 据李敏说,当时郭沫若去拜寿,毛主席就把这照片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边。无比幸福的感觉 呵!真的天天和他老人家在一起了!他天天都会看到我的!我再看教室黑板上面悬挂的毛主席 像时,就觉得他那温和慈祥的目光像阳光一样照着我,多大的精神力量!你甭问就知道,我 大学时学习成绩为什么一直名列前茅。
三
这期间我还崇拜过另一个人是:他。
那是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时,我们都是派到国棉三厂去搞厂史的学生。去写资本家的发 家史和工人的血泪史,加强大脑里阶级斗争这根弦吧!我和他不是一个学校,我在北师大二 年级学化学,他在北大,正经八百学中文的,又是毕业班。他个头不高,穿着朴素整洁,绘 我的印象是稳当可靠,头脑清楚,清瘦斯文,在我这个理工科学生眼里颇有点文人学士的味 道。他是我们这厂史写作组的组长,言语不多却很能体贴人。晚上大家写东西肚子刚有点 俄,他不声不响把早准备好吃的东西摆在面前;周末才觉得有点闲,他笑眯眯掏出一叠电影 票一人一张。他像个天生的大哥哥。我那时摸样很小,人又单纯,为他把我当做小妹妹而快 活。可写完厂史,他送我回校,把行李替我扛到宿告放下肩时,眼神有点特别,忽然说:
“我还能看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