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秋天这种季节总像一个怀着勃勃雄心而永不被人赏识的男人,心情沮丧,脾气
好一阵坏一阵。现在就正好遇上他坏的时候。天空因此阴沉着脸,黯淡的云彩便如
同天脸上的斑块。
医院走廊的灯和它的太平间一样,狡黠地散发着光线,昏色令四周暧昧。玻璃
窗都破了,破得龇牙咧嘴,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正张着大口。冷光便在玻璃碴子的牙
上闪烁。风带着微响,擦着牙边,灌进走廊。黄苏子的父亲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椅
子上看苏词。他不停地因风而缩缩脖子,椅子也就在他缩脖之时发出吱吱的响声。
书页在黄苏子父亲的手指上无声地翻动。他的手指白皙细长,暮然间会痉挛一
下。书已老旧得发黄了。字是竖排着的。书面上有一张瘦削面孔并留着长胡须的苏
东坡画像。这个苏东坡并不如黄苏子父亲想象中的那样伟岸和流洒。黄苏子的父亲
曾经愤怒地想过,苏东坡要是这副样子还成得了苏东坡?为此他断定画此肖像的人
非但没见过苏东坡,甚至从来也没有读懂过苏东坡。只是眼下的黄苏子的父亲用了
一张大红塑料皮包装着此书并非是因为他不喜欢这张肖像的缘故。
这是1966年的秋天,黄苏子的父亲正在被人批判,而黄苏子的母亲因为红卫兵
搜家受惊而动了胎气。
苏子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