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创作者来说,自珍自爱尤其重要。
二《世界两测》自序
我给这本书定下的书名有点抽象,但也可以顾名思义,它触及了这个世界的两侧。
一侧是城市,一侧是乡村,这是一种对世界的片面和简单的排列方法。
先说说有关乡村的部分。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其中大部分故事都以枫杨树作为背景 地名,似乎刻意对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塌洁”县东施效颦。在这些作品中我虚拟了一个 叫枫杨树的乡村,许多朋友认为这是一种“怀乡”和“还乡”情绪的流露。枫杨树乡村 也许有我祖辈居住地的影子,但对于我那是飘浮不定的难以再现的影子。我用我的方法 拾起已成碎片的历史缝补缀合,这是一种很好的小说创作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触摸 了祖先和故乡的脉搏,我看见自己的来处,也将看见自己的归宿。正如于些评论所说, 创作这些小说是我的一次精神的“还乡”。
《一三九四年的逃亡》是我生平第一个中篇小说,写于一九八六年秋冬之际。现在 读来有诸多不满之处,但它对于我也有一份特殊的意义。
现在说说世界的另一例,这些有关城市生活的小说。《烧伤》等三个短篇是九二年 的新作,《平静如水》等四个中篇写于八七或八八年。这是一些关于青春期、孤独、迷 悯、爱情、失落、寻找的半流行小说。之所以自调为“半流行”,是因为这些作品都有 着上述流行面通俗的故事线索和内核,也正是这些作品为我获取了最初的较广泛的读者。
我真实的个人生活的影子飘荡在这些城市青年中,亦真亦幻,透过它我作了一些个 人生活的记录,有关青春和梦想,有关迷悯和寻找,有关我自己、我的朋友和在城市街 道擦肩而过的陌生青年。
我把这两类作品收进《世界两侧》中,就像一个花匠把两种不同的植物栽在一个园 子里,希望它们看上去和谐而丰富。
人们生活在世界的两侧,城市或者乡村,说到我自己,我的血脉在乡村这一侧,我 的身体却在城市那一侧。
三《婚姻即景》自序
这本书收有我的那些中篇“代表作”,“代表作”当然是指被舆论和广泛的读者所 关注的作品,换句话说它们是我小说中末受冷落的一批。
先说说《妻妻成群》,如今因被改编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广为人知。这个 结果我未曾预料到。当初写《妻》的原始动机是为了寻找变化,写一个古典的纯粹的中 国味道的小说,以此考验一下自己的创作能量和功力。我选择了一个在中国文学史上屡 见不鲜的题材,一个封建家庭里的姨太太们的悲剧故事,这个故事的成功也许得益于从 《红楼梦》、《金瓶梅》到《家》、《春》、《秋》的文学营养。而我的创造也许只在 于一种完全虚构的创作方式,我没见过妻妄成群的封建家庭,我不认识颂莲梅珊或者陈 佐千,我有的只是“白纸上好画画”的信心和描绘旧时代的古怪的激情。
自《妻妄成群》之后又写了《红粉》、《妇女生活》和《另一种妇女生活》,这四 个中篇曾经作为有关妇女生活的系列在浙江文艺出版社结集出版。我曾以为此类作品难 以为继,没想到今年又写了一个《园艺》,虽与前述作品的意义不相同,但阴柔的小说 基调似乎是相仿的,联想起从前发表的“创作谈”一类文字立志要跳出风格的陷阱,不 由有点感慨,以我的写作惯性来看,跳出“陷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以后断不敢 轻言“跳”与“变”了。
《已婚男人》和《离婚指南》写的是男人,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名叫杨泊的男人,它 们是我对自身创作的一次反拨,我试图关注现实,描摹一个男人在婚姻中的处境,理想 主义一点点消逝换之以灰暗而平庸的现实生活,男人困窘而孤独的一面令人回味。我试 图表现世俗的泥沼如何陷住了杨泊们的脚、身体甚至头脑,男人或女人的恐惧和挣扎构 成了大部分婚姻风景,我设想当杨泊们满身泥浆爬出来时,他们疲惫的心灵已经陷入可 怕的虚无之中。这或许是令人恐惧的小说,或许就是令人恐惧的一种现实。
多年来我苦心经营并努力完善着我的文学梦想,有机会将我的绝大部分中短篇作品 一起出版,是我近年来最快乐的一件事,为此我要谢谢江苏文艺出版社和有关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