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的中国在我们的手里,胜利的中国在我们的面前,新生的中国在我们的望中。
中国要从工业化中新生。我们要自己制造飞机,坦克车,军舰;我们要有自己的天,自 己的地,自己的海。我们要有无数的“机器的奴隶”给我们工作;穿的,吃的,住的,代步 的,都教它们做出来。我们用机器制造幸福,不靠神圣以及不可知的力量。
中国要从民主化中新生。贤明的领袖应该不坐在民众上头,而站在民众中间;他们和民 众面对面,手挽手。他们拉着民众向前走,民众也推着他们向前走。民众叫出自己的声音, 他们集中民众的力量。各级政府都建设在民众的声音和力量上,为了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而 努力。这是民治,民有,民享。
中国要从集纳化中新生。地广民众的中国要统一意志与集中力量,必得靠公众的喉舌, 打通层层的壁垒。报纸将和柴米油盐并肩列为人们的“开门”几件事之一。这就是集结化。 报纸要表现时代,批评时代,促进时代;它不但得在四万万人的手里,并且得在四万万人的 心里。它会给你知识,给你故事,给你诗,教导你,安慰你,帮助你认识时代,建立自己, 建立国家。
是的,在我们面前的是胜利的中国,在我们望中的是新生的中国。可是非得我们再接再 厉的硬干,苦干,实干,新中国不会到我们手里!
1942年12月7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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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全编 外东消夏录
引子
这个题目是仿的高士奇的《江村消夏录》。那部书似乎专谈书画,我却不能有那么雅, 这里只想谈一些世俗的事。这回我从昆明到成都来消夏。消夏本来是避暑的意思。若照这个 意思,我简直是闹笑话,因为昆明比成都凉快得多,决无从凉处到热处避暑之理。消夏还有 一个新意思,就是换换生活,变变样子。这是外国想头,摩登想头,也有一番大道理。但在 这战时,谁还该想这个!我们公教人员谁又敢想这个!可是既然来了,不管为了多俗的事, 也不妨取个雅名字,马虎点儿,就算他消夏罢。谁又去打破沙缸问到底呢?
但是问到底的人是有的。去年参加昆明一个夏令营,营地观音山。七月二十三日便散营 了。前一两天,有游客问起,我们向他说这是夏令营,就要结束了。他道,“就结束了?夏 令完了吗?”这自然是俏皮话。问到底本有两种,一是“耍奸心”,一是死心眼儿。若是耍 奸心的话,这儿消夏一词似乎还是站不住。因为动手写的今天是八月二十八日,农历七月初 十日,明明已经不是夏天而是秋天。但“录”虽然在秋天,所“录”不妨在夏天;《消夏 录》尽可以只录消夏的事,不一定为了消夏而录。还是马虎点儿算了。
外东一词,指的是东门外,跟外西,外南,外北是姊妹花的词儿。成都住的人都懂,但 是外省人却弄不明白。这好像是个翻译的名词,跟远东、近东、中东挨肩膀儿。固然为纪实 起见,我也可以用草庐或草堂等词,因为我的确住着草房。可是不免高攀诸葛丞相,杜工部 之嫌,我怎么敢那样大胆呢?我家是住在一所尼庵里,叫做“尼庵消夏录”原也未尝不可, 但是别人单看题目也许会大吃一惊,我又何必故作惊人之笔呢?因此马马虎虎写下“外东消 夏录”这个老老实实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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