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花厅一看,除了张仲襄以外,还有好些陌生人,与万士弘围着一张圆桌在商量什么。看到万士弘脸上,洪钧心便往下一沉。因为万士弘的气色极坏,真所谓“面如死灰”。光看他这脸色,就可以想象得到,祸事不小。
“文卿,”他扬一扬手说:“我不能陪你。”
“你别管我,你别管我!”洪钧赶紧答道:“我跟二哥谈谈。”
于是他与张仲襄找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问起消息;张仲襄黯然喟叹:“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大这个跟头栽得不轻。”
“不是说,消息还不确实吗?”
“那是安抚被难家属的话。船、货、十三条性命,都完了。”张仲襄说:“损失不下五十万!”
“五十万!”洪钧失声惊呼,“可真要倾家荡产了!”
“还得办善后!十三家人家的抚恤,不是一笔小数目。”
“唉!怎么闯这么一场祸?”洪钧忽然想起,“不都保了险的吗?”
“坏就坏在这上头!”张仲襄顿一顿足,痛心地说:“船险过期了十天,没有续保;货色应保而未保。都误在一个司事手里。”
洪钧倒抽一口冷气,楞在那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巨变!”
“怎么办呢?”洪钧泫然欲涕,“眼看老大遭此打击,我们竟束手无策,岂不急煞人!”
“是啊!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上。事到如今,什么安慰都是多余的。且看他们商量下来怎么说。或许有可以为他奔走的地方。”
洪钧点点头,茫然地坐着,心里七上八下地乱想,会不会是消息误传,一场虚惊?是不是保险真的过了期而未曾续保?照常情而论,司事决不该如此糊涂,必是张仲襄弄错了!
这样想着,越发渴盼与万士弘交谈几句。无奈圆桌边磋商,一时并无结束的迹象。而窗外瞑色四合,窗内已须点灯。张仲襄便说:“看样子我们插不下手去,帮不上忙,不如走吧!回头再来。”
“也好。我们找个地方去消磨两个时辰,再来听消息。”
等他们一站起身,万士弘便即发觉,迎了上来问道:“你们要走?”
“是!”张仲襄答说:“似乎一时用不着我们;我跟文卿到望海阁去坐坐。有事,请大哥派人来招呼一声,随唤随到。”
“好,好!就是这样说。今天我可不能陪你们了,等把麻烦料理清楚,我们好汉喝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