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保定去一趟?”张司事假作不解地问:“去干什么?”
“去见洪老爷。”
“那你可一定是白跑一趟。洪状元是李大人特意请了去的客人,整天请在签押房谈天商量公事。我刚才不是说了,一早请去,到晚才放人。你到哪里去见他?”
马地保听这一说,心中茫然;自己想想,一个见了县官便得磕头的地保,要到总督衙门去找总督的客人,这尺寸上相差得也未免太大了。
由此一念,顿觉气馁,而心里反倒踏实了。只有一件事未了,“那么,这几样礼,怎么办呢?”他问。
“对了,刚才我的话没有完。洪状元还有句话,就是这几样礼,请你留下来。”张司事紧接着声明,“不是交给我!明天有位吴老爷来取。吴老爷是洪状元的同乡同榜,不知道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他的官印是大澄两个字。”
“没有,没有听说过。”
“不要紧!你交给他就是错不了!”
等张司事辞去不久,果然有位“吴老爷”来访。又是佟掌柜亲自来通知,并且证实了吴大澄确是洪钧的同乡、同年。
吴大澄很够气派,借了潘家两个听差,一个站在柜房外面,一个随侍在侧。他自己却不坐下,负着手两眼上望,不知在看些什么,还是想些什么?
见此阵仗,马地保不免加了三分敬畏之心,咳嗽一声,待吴大澄转脸来望时,随即请了个安。
见了马地保,他倒不摆架子了,慌忙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他问:“贵姓是马?”
“是。我姓马。想来你老就是吴老爷?”
“敝姓吴。”吴大澄问道:“张司事跟你谈过了?”
“是。谈过。”
“好,好!请坐下来谈。”
说着,吴大澄使个眼色,潘家听差便将纸媒燃着了,连水烟袋放在桌上,悄悄退了出去。
“请坐,请坐!不必客气。”
等吴大澄先坐了下来,马地保方始斜签着身子,坐了板凳一角,双手放在膝上,静等吴大澄发话。
“洪状元是我同乡至好,乡试会试,两番同年,无话不谈的。昨天他从保定派人带口信给我,说烟台有人带来几样送他的礼,托我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