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非常恬静。唯一令蔼如不能释怀的是,洪钧的音信甚稀,只在他刚回苏州不久,接过一封,说是行期尚未决定,可能在开年北上。以后一直到过年,都不曾再接到他的信。
“想来正在路上。”李婆婆也惦念洪钧的行踪,“不然怎么不来信呢?”
“是的。一定是在路上。”蔼如只好附和母亲的看法,“托人带信不方便。”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到了京里,住在什么地方?”
“说过。住在会馆里。”蔼如答说,“举子进京考试,都住会馆。”
“那么。”李婆婆说:“你倒写封信,寄去看看。”
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有难处,“不知道他住在哪个会馆?”她说。
“怎么?苏州人不住苏州会馆?”
“苏州会馆不止一个。洪三爷说过,要到京里看,哪里空住哪里。”
李婆婆想了一会,觉得不能每一个苏州举子可住的会馆,都写信去试投,只得叹口气作罢。
这样到了二月初,信局中送来一封信,是洪钧从京里寄来的。厚甸档地,蔼如接到手中,便喜在心头。拆开一看,惊喜莫名,却又有些不信其为真,只是乱眨着眼睛。李婆婆不由得大为诧异。
“怎么回事?”
“喏!你看!”蔼如将信往母亲面前一递。
“你这个孩子,越来越不成样子了!知道我不识字,叫我看什么?”
蔼如只是憨笑,却不开口;眼珠一转,视线又落在信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笑容时放时敛。到最后将三张信叠抱在胸前,两眼望空;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笑意,连李婆婆亦觉得二十年来,难得一见。
因为如此,越发心急,“到底说些什么呀?”李婆婆皱着眉催问:“什么事让你乐得这个样子?”
“娘,”蔼如指着信中最后一行字说:“你知道三爷称你什么?”
“称我什么?”李婆婆更忍不得了,“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快说呀!”
“他,”蔼如凑到母亲面前,未语先笑,以致语不成声,“他管你叫‘岳母大人’!”
“真的?”李婆婆的两眼睁得好大,“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