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踏上以色列国土之时起,一位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本—阿巴小姐就无时无处不在关 心着我。据介绍,这位阿巴小姐是以色列外交部亚洲司中国处的负责人。2月1日,我刚住 进特拉维夫希尔顿饭店,她的电话就追进了我的“战地指挥所”,建议我住到耶路撒冷去, 因为特拉维夫“天天都受‘飞毛腿’攻击,太危险了”。我只是礼貌地谢绝,告诉她我是摄 影师,来这里的惟一目的是拍摄战争给人类造成的苦难。只要特拉维夫还有一个人,我就会 坚持下去。
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接到本—阿巴的电话,一直到我在特拉维夫坚持到第十一天,竟 接到她要我去耶路撒冷过春节的邀请,可我还是婉言相拒。
我情感上钦佩犹太人的聪明、礼貌、勤劳和民族意识,可诸如奇袭贝鲁特行动、“巴比 伦袭击”之类的流血事件,却让我总把以色列同布痕瓦尔德和奥斯维辛连在一起。在中东地 区,阿拉伯世界对以色列刻骨铭心的仇恨四处可见。我总是情不自禁地站在手无寸铁挨枪打 的弱者一方,因此我绝不想同犹太人太近。
鉴于此时此地仅我孤身一人在这片神秘的国土上,以我一个小记者,最安全的办法是少 说多看,奉行大英帝国传统的“光荣孤立”政策。一时不慎,我命送黄泉事小,给我的“新 华”惹麻烦可是罪不可赦。我的恩师、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主任赵宝煦教授尝言:“外事无 小事。”
以色列外交部已几次表示希望安排官方采访,可我始终以“鄙人乃摄影记者,忙于拍摄 战争给人类造成的苦难,无暇他顾”而婉拒。
2月7日,我的好朋友、香港《明报》记者袁国强再次找来,转达设在耶路撒冷的以色 列外交部希望接受中国记者采访一事,要我一定同去。我对袁说,我还是不能去,因为我计 划去加沙地带等正在戒严的被占领土。袁国强说,你若不去,恐怕我去就没那么大意义了。 我说,香港不也是中国吗?你去就行了。你采访完的笔记借我看一下就行。
袁国强真还挺够哥儿们。
次日,我根据他的采访笔记经新华社巴黎分社向北京发报:
新华社特拉维夫2月8日电(记者唐师曾)
以色列副外长莫士耶加昨天在耶路撒冷接受香港《明报》特约记者袁国强采访时表示: 以色列极希望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两国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分歧不应成为建交障碍。
莫士耶加在耶路撒冷对《明报》说,外交关系及政治见解不应混在一起,纵使政见不 同,仍可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外交是沟通工具,双边可保持不同意见,但若将政见和外 交混为一谈,实际上剥夺了自己的沟通媒介。法国和以色列对巴勒斯坦问题政见不同,但两 国关系良好”。
他说他极希望与中国建交,“但什么时候建立外交关系则视中国而定,我们已准备就 绪”。在对台问题上,莫士耶加说以色列在1950年就已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但以色列仍 希望与台湾保持商业往来,“贸易活动增加两三倍,越多越好”。
目前,以色列与台湾亦无外交关系,只保持民间、学术、商业往来。以色列在北京设有 学术交流机构。在香港设有领事馆,莫士耶加希望在1997年以后仍能继续保存其在香港的 领事馆。
……
回到北京后,我的老朋友、警察学院院长刘尚煜告诉我,战争期间他在大参考上看到过 我写的这段消息特别振奋。也许是中国警方一直对高效率高权威性的以色列警察特别关注 吧!
2月11日傍晚,我照例和日本记者村田信一到“我的饭馆”去吃晚饭。这是特拉维夫 一家价格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小饭铺。我每天傍晚都在这儿花20个美元吃一顿蔬菜沙拉加 一种叫“希希利克”的炸鸡块,喝一罐可口可乐。这顿仅有七八块草莓大小的犹太炸鸡,是 我每24小时补充的惟一一次动物蛋白,直到连沾了鸡油的香莱、辣椒也吞下肚去。之后揣 起吃剩下的两只“皮塔”饼当做夜宵和次日的早餐,中午则在街上买大饼吃。这样就可以把 拨给我用10天的经费用上20天。指挥我的林老板命令我尽量节约每一美分,争取在以色列 坚持到最后一天。像第二次世界大战解放欧陆时的巴顿一样:“进攻!进攻!#####! 直到汽油用尽,再他妈开步走。1以色列的物价实在太贵,我住的饭店仅住宿费一天要180 美元。
饭后,我和村田照例到设在特拉维夫希尔顿饭店一层的IDF(Israel Defence Force,以色列国防军)办事处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一位以军少尉告诉我们,可 能要有一次装甲演习。我和村田立即在登记处报了名。
可直到2月12日夜,我要求采访以色列国防军装甲演习的申请还没批下来。这时,新 华社文字记者朱界飞也由开罗经陆路进入以色列。经与他协商,他去大学搞专访,我则设法 采访装甲兵演习。
以色列从立国之日起就离不开它的装甲兵。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康布雷·亚眠之战以来, 坦克部队就因集炮火、机动性、通讯能力于一身而成为地面战场起决定作用的兵种。战争史 上,凡是掌握坦克战精髓的军人都获意外的成功:像德国的古德里安、隆美尔;美国的巴 顿、苏联的马利诺夫斯基和以色列的沙隆。以色列制造的“梅卡瓦”式坦克据称是与美国M —1艾布拉姆斯、英国奇伏坦、德国豹式—Ⅱ同样优秀而神秘的坦克,能一睹以军的装甲演 习令我振奋不已。
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古德里安就命令施图卡飞行员坐在冲锋的坦克分队前导车上以 达到空地协同作战的目的,德军坦克在冲锋中一旦遇到敌人战防武器的遏制,坐在坦克中的 施图卡飞行员就呼叫施图卡飞机空中压制,从而协同突破敌军防线。德国国防军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