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别说了,眼下只要保护皇上过了这个难关,你我就能结为夫妻,永远在一起。 万一出什么差错,那也是命,我认了。即便碎尸万段,我也死而无憾。”面对眼前突然变化 的时局,荣庆心里有种本能的不祥之感,觉得事态的发展可能会出人意料地糟糕。他沉吟片 刻,冷静地告诉吟儿,说万一他遭到不测,只当他是为了她和皇上,他绝不后悔,“记住, 无论谁问起你我的关系,千万别透半点风,免得牵连进去!”
“不!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吟儿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一旦事败,是死是活也由不 得他们。反正有一条,她铁下心来,死活她都跟着他,要么一块儿走进洞房花烛夜,要么手 拉手双双下地狱,她两条圆润的胳膊紧紧搂住荣庆的脖子,恨不能像树上的青藤,咬进对方 的肉里,与他长在一起生在一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荣庆还想说什么,从后面赶上来的茶水章,看见荣庆与吟儿搂在一起说话,愣在那儿不 知该怎么办。进宫多年,也没人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这种事儿,宫中除了皇上,无论皇后,贵 妃和宫女,总之,宫中所有的女人全都属于皇上,尽管光绪说了替他们俩指婚的许诺,但在 这儿仍然是稀罕事儿。茶水章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想到皇上急等着见荣庆,便故意轻轻咳了 几下。他这一咳,荣庆与吟儿立即像触电似地分开。
“你去吧,皇上等着见你… ”吟儿认出后面的人是章叔,脸顿时红了,轻轻推开荣 庆,让他赶紧去见皇上。
沉沉的夜色中,吟儿手扶回廊上的圆柱,身体软软靠在那儿,瞅着荣庆与茶水章远去的 背影,想着刚才与荣庆匆匆见面的情景,仿佛像一场梦,梦还没做完,人已经从梦中惊醒。 她几乎不敢相信,一年半来她跟荣庆第一次见面,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模样儿,已经匆匆 结束了。
他似乎又长高了,特别他肩膀好像更宽了,靠在上头像靠着一堵厚厚的石墙。她抱着廊 柱,任晚风吹拂她的脸颊,细细回味着刚才她靠在荣庆怀抱中的感觉。她不知道荣庆到底立 了什么大功,皇上如此看重他,从进宫时的五品侍卫,一下子提为大清门从二品侍卫。这可 不是闹着玩的,荣庆爸当一辈兵,现在退休在家,也只不过是个三品官衔。想到再过些日 子,皇上将替他和荣庆指婚,她将成为他的妻子,而且是二品浩命夫人时,心里顿时涌出一 种说不出的喜悦。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品味着这种幸福。她站了好一阵子,突然听见夜色中远远传来人们 的吆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这声音一下子将她拉回了现实,令她想起刚才在东书房里听到的 消息,说宫门外突然来了许多护军。完了!会不会老佛爷得到她的口信,先下手为强,派军 队将这儿包围,要拿皇上和珍主子示问?联想到荣庆所说,他俩的命运与皇上的命运紧紧联 系在一起,万一他有什么不测…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恨自己太蠢笨,不该让小回回给那边 递话儿,现在,她不但害了皇上和珍主子,更害了荣庆啊!
荣庆慌忙与吟儿分了手,与茶水章一块儿匆匆赶到东书房。他见到皇上,慌忙告诉他, 紫禁城里一下于涌进许多承德来的禁军,将南边的大清门和北边的顺贞门包围得水泄不通, 光绪听后,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纱灯映着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你不会看错?”比起光绪,珍妃似乎冷静得多,她问荣庆。
“不会错。乾清门外是承德键锐营,奴才曾在那儿当过兵。”荣庆立即回答说。
“是谁调他们来的?”光绪抬起头来问。
“我问了,他们没说。”
“一定有人走漏了消息。”珍妃无奈地笑笑。
“不可能。总共五个人,三个在这儿了。”光绪扳着手指头说。
除了现场的皇上、珍主子和荣庆,不在场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谭嗣同,再就是袁世 凯。荣庆跟谁都没提过,连父母亲都没透过一丝风声,他正在苦想着,光绪突然对珍妃和他 说道:
“谭嗣同也不会。莫非是… ”
尽管光绪没说出袁世凯的名字,但珍妃和荣庆已经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神中知道了答 案。
“皇上,恐怕不会是他,当时袁世凯主动提出和我们拜把子,一块儿发誓,谁背叛皇 上,天诛地灭,断子绝孙。”荣庆想起前天晚上的事,不敢相信袁世凯会干出这种缺德事。
“这… ”光绪低头沉吟。
“皇上放心,袁大人的兵一定会到的,在他来之前,只要奴才在,谁也别想进乾清 门。”荣庆安慰光绪,保证守住大清门,直至袁世凯新军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