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大大的吃了一惊,她迅速的、急切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口气的说:“不,不, 不!你绝不能!我请求你!你千万不能对霈文吐露一个字!他一直以为我和他母亲处得很 好!我费尽心机来掩饰这件事,你千万不能给我说穿!我不要霈文痛苦!你懂吗?你了解 吗?他是非常崇拜而孝顺他母亲的,他又那样爱我,这事会使他痛苦到极点,而且……而 且……”泪蒙住了她的视线:“不能使他母亲喜欢我,总是我的过失!”
高立德瞪视着她,怎样一个女性!柏霈文,柏霈文,如果你不能好好爱惜和保护这个女 孩,你将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他想着,嘴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答应我不告诉他,好吗?”含烟继续恳求的说,她那瘦小的手仍然攀扶在他的手腕 上。
“唉!”他低叹了一声,注视着她,轻声的说:“我只能答应你,不是吗?”“谢谢 你!”她幽幽的说,低下头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楼梯上的响声,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柏老太太正满面寒霜的站在楼 梯上,冷冷的看着他们。含烟迅速的把手从高立德的手腕上收了回来,她僵在沙发中,脸色 变得像雪一样白了。
庭院深深 20
日子慢慢的流逝。秋茶采过没有多久,冬天就来临了,这年的冬天,雨季来得特别早, 还没进入阴历十一月,檐边树梢,就终日淅沥不停了。冬天不是采茶的季节,高立德停留在 家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了,相反的,柏霈文仍然奔波于事业,扩厂又扩厂,他收买了工厂旁边 的地,又在大兴土木工程,建一个新的机器房。因为建筑图是他自己绘的,他务希达到他的 标准,不可更改图样,所以,他又亲自督促监工,忙得不亦乐乎,忙得不知日月时间,天地 万物了。在他血管中,那抹男性的、创业的雄心在燃烧着,在推动着他,他成为一个火力十 足的大发动机。拥着含烟,他曾说:
“你带给我幸运和安定,含烟,你是我的幸运,我的力量,我爱你。”含烟会甜甜的微 笑着,她陶醉在这份感情中。努力吧!霈文!去做吧!霈文!发展你的前途吧!霈文!别让 你的小妻子羁绊了你,你是个男人哪!
但是,同时,柏老太太没有放松含烟,她开始每日把含烟叫到她的屋子里来,她要她停 留在自己的面前,做针线,打毛衣,或念书给她听。她坦白的对含烟说:“你最好待在我面 前,我得保护我儿子的名誉!”
“老太太!”她苍白着脸喊。
“别说!”老太太阻止了她。“我了解你!我完全了解你是怎样一种人物!”她不辩白 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消逝,她有种疲倦的感觉,随她去吧!她顺从柏老太太,不争执,不 辩白,当霈文不在家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机器,一个幽灵。她任凭柏老太太责骂和训斥,她 麻木了。
她的麻木却更刺激了柏老太太,她说她是个没有反应的橡皮人,是不知羞的,是没有廉 耻的。不管怎么说,含烟只会用那对大而无神的眸子望着她,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叹口气, 慢慢的低下头去。柏老太太更愤怒了,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被轻视了。因为,含烟那样 子,就好像她是不值一理的,不屑于答复的。她开始对那些邻居老太太们说:
“我那个儿媳妇啊,你跟她说多少话,她都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有在男人面前,她可就 有说有笑的了。本来吗,她那种出身… ”对于这种话,含烟照例是置若罔闻。但是,有关 含烟的传说,却不胫而走了。柏家是巨富豪门,一点点小事都可以造成新闻,何况是男女间 的问题呢!因此,当第二年春天,开始采春茶的时候,那些采茶的女孩,都会唱一支小歌了:
“那是一个灰姑娘,灰姑娘,
她的眼睛大,她的眉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