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用绳子把人在桅上高吊起来——就是那悬幡的高桅——把荆条竹扫帚相款待。但是,
除了王贵为做道场那个人,其余却没有一个本地人能知道这第二次道场是如何起头煞尾。
那第二种道场上没分的师兄,在街上打了一个转,看到大街上数日来燃放的爆竹红纸
壳铺满地上,看到每家大门上高贴的黄纸朱书符咒,又看到街头街尾那还不曾撤去的高桅,
就满肚子懊恼。他心想,道场是完全白做了,一镇上人的十 天吃斋与檀香蜡烛黄花耳子也
完全白费了,就又觉得行香那几日来,小乡绅身穿崭新的青羽绫马褂,蓝宁绸袍子,跟到
身后磕头为可笑的事情。
但是这个话,他能不能向谁去说明白?这罪过,或者说,这使人消灾纳福的道场,所
得的在神一方面的结果,还是不可知,但在人一方面,实在的保佑的程度,他能不能向同
伴去追问?凡是本地人,既然不能明白这一次道场究竟用了多少粒胡椒,自然谁也不明白
这时这师傅的心上涌着的东西是些什么了。
在路上,他见到一些老妇人向他道谢,就生怒,几几乎真要大声的向这些人说这道场
是完全糟蹋精力同金钱的事了。他又想把每家门上那些纸符扯去免得因这一次道场在这地
方留下一点可笑的东西。他又想打碎了那些响器,仿佛锣,角,铙钹,都因为另一时那么
大声的不顾忌的在人神前响过,这时却对于同伴的事沉默,也有理由被摔的样子。
使这人生气的原由也不尽是因为另外的事与自己无分,就迁怒及一切事物,多耽搁一
天,他可以多吃多喝不必走路也不必做事。这多吃多喝不走不做于一个以做道场为生活的
人,是应当说再舒服也没有的事了。忙着走,忙着离开这里到另一地方去,也不过就是
“念经”“上表”“吃饭”“睡觉”几种事消磨这日子罢了,他何尝是呆子呢?然而见到
这地方的每一个人对神的虔诚,见到这地方人对道师的尊敬,见到符,见到……他不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