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西跪在床边,焦急得几乎流下泪来,他不断的用中文叫我在小时候只有父母和姐浇叫 我的小名— “妹妹!妹妹妹妹妹— ”
我听到这个声音,呆了一下,四周一片黑暗,耳朵里好似有很重的声音在爆炸,又像雷 鸣一样轰轰的打过来,剧痛却一刻也不释放我,我开始还尖叫起来,我听见自己用中文在乱 叫:“姆妈啊!爹爹啊!我要死啦!我痛啊— ”
我当时没有思想任何事情,我口里在尖叫着,身上能感觉的就是在被人扭断了内脏似的 痛得发狂。
荷西将我抱起来往外面走,他开了大门,将我靠在门上,再跑去开了车子,把我放进 去,我知道自己在外面了,就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痛。强烈的光线照进来,我闭上眼睛,觉 得怕光怕得不得了,我用手蒙住眼睛对荷西说:“光线,我不要光,快挡住我。”他没有理 我,我又尖叫:“荷西,光太强了。”他从后座抓了一条毛巾丢给我,我不知怎的,怕得拿 毛巾马上把自己盖起来,趴在膝盖上。
星期天的沙漠医院当然不可能有医生,荷西找不到人,一言不发的掉转车头往沙漠军团 的营房开去。我们到了营房边,卫兵一看见我那个样子,连忙上来帮忙,两个人将我半拖半 抱的抬进医疗室,卫兵马上叫人去找医官。我躺在病台上,觉得人又慢慢好过来了,耳朵不 响了,眼睛不黑了,胃不痛了,等到二十多分钟之后,医官快步进来时,我已经坐起来了, 只是有点虚,别的都很正常。
荷西将这个下午排山倒海似的病情讲给医生听,医生给我听了心脏,把了脉搏,又看看 我的舌头,敲敲我的胃,我什么都不在痛了,只是心跳有点快。他很奇怪的叹了口气,对荷 西说:“她很好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我看荷西很泄气,好似骗了医官一场似的不好意思,他说:“你看看她的眼睛。”
医官扳过我的眼睛来看看,说:“灌脓了,发炎好多天了吧?”
我们拼命否认,说是一小时之内肿起来的。医官看了一下,给我打了一针消炎针,他再 看看我那个样子,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于是说:“也许是食物中毒。”我说:“不是,我 没有泻肚子。”他又说:“也许是过敏,吃错了东西。”我又说:“皮肤上没有红斑,不是 食物过敏。”医官很耐性的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那么你躺下来,如果再吐了再剧痛了马 上来叫我。”说完他走掉了。
说也奇怪,我前一小时好似厉鬼附身一样的病痛,在诊疗室里完完全全没有再发。半小 时过去了,卫兵和荷西将我扶上车,卫兵很和善的说:“要再发了马上回来。”坐在车上我 觉得很累,荷西对我说:“你趴在我身上。”我就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颈上的牌子斜斜的 垂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