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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乙由右边病房进。见姑甲,二人沉静地点一点头,姑乙助姑甲放置洗
物。 姑乙 (向姑甲,简截地)完了? 姑甲 (不明白)谁? 姑乙 (明快地,指楼上)楼上的。 姑甲 (怜悯地)完了,她现在又睡着了。 姑乙 (好奇地问)没有打人么? 姑甲 没有,就是大笑了一场,把玻璃又打破了。 姑乙 (呼出一口气)那还好。 姑甲 (向姑乙)她呢? 姑乙 你说楼下的?(指右面病房)她总是这样,哭的时候多,不说话,我来了一年,没
听见过她说一句话。 弟 (低声,急促地)姐姐,你跟我讲笑话。 姊 (低声)不,弟弟,听她们的说话。 姑甲 (怜悯地)可怜,她在这儿九年了,比楼上的只晚了一年,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好。
--(欣喜地)对了,刚才楼上的周先生来了。 姑乙 (奇怪地)怎么? 姑甲 今天是旧历年腊月三十。 姑乙 (惊讶地)哦,今天三十?--那么楼下的也会出来,到着房子里来。 姑甲 怎么,她也出来? 姑乙 嗯。(多话地)每到腊月三十,楼下的就会出来,到这屋子里;在这窗户前面站着
。 姑甲 干什么? 姑乙 大概是望她的儿子回来吧,她的儿子十年前一天晚上跑了,就没有回来。可怜,她
的丈夫也不在了--(低声地)听说就周先生家里当差,一天晚上喝酒喝得太多,
死了的。 姑甲 (自己以为明白地)所以周先生每次来看他太太来,总要问一问楼下的。--我想
,过一会儿周先生会下楼来见她的。 姑乙 (虔诚地)圣母保佑他。(又放洗物) 弟 (低声,请求)姐姐,你跟我讲半个笑话好不好? 姊 (听着有情趣,忙摇头,压迫地,低声)弟弟! 姑乙 (又想起一段)奇怪周家有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卖给医院呢? 姑甲 (沉静地)不大清楚。--听说这屋子有一天夜里连男带女死过三个人。 姑乙 (惊讶)真的? 姑甲 嗯。 姑乙 (自然想到)那么周先生为什么偏把有病的太太放在楼上,不把她搬出去呢? 姑甲 就是呢,不过他太太就在这楼上发的神经病,她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搬出去。 姑乙 哦。
〔弟弟忽然想起。 弟 (抗议地,高声)姐姐,我不爱听这个。 姊 (劝止他,低声)好弟弟。 弟 (命令地,更高声)不,姐姐,我要你跟我讲笑话。
〔姑甲,姑乙回头望他们。 姑甲 (惊奇地)这是谁的孩子?我进来,没有看见他们。 姑乙 一位看病的太太的,我领他们进来坐一坐。 姑甲 (小心地)别把他们放在这儿。--万一把他们吓着。 姑乙 没有地方:外面冷,医院都满了。 姑甲 我看你还是找他们的妈来吧。万一楼上的跑下来,说不定吓坏了他们! 姑乙 (顺从地)也好。(向姊弟,他们两个都瞪着眼睛望着她们)姐姐,你们在这儿好
好地再等一下,我就找你们的妈来。 姊 (有礼地)好,谢谢你!
〔姑乙由中门出。 弟 (怀着希望)姐姐,妈就来么? 姊 (还在怪他)嗯。 弟 (高兴地)妈来了!我们就回家。(拍掌)回家吃年饭。 姊 弟弟,不要闹,坐下。(推弟弟坐)。 姑甲 (关上柜门向姊弟)弟弟,你同姐姐安安静膊地坐一会儿。我上楼去了。
〔姑甲由左面饭厅下。 弟 (忽然发生兴趣,立起)姐姐,她干什么去了? 姊 (觉得这是不值一问的问题)自然是找楼上的去了。 弟 (急切地)谁是楼上的? 姊 (低声)一个疯子。 弟 (直觉地臆断)男的吧? 姊 (肯定地)不,女的--一个有钱的太太。 弟 (忽然)楼下的呢? 姊 (也肯定地)也是一个疯子。--(知道弟弟会愈问愈多)你不要再问了。 弟 (好奇地)姐姐,刚才她们说这屋子里死过三个人。 姊 (心虚地)嗯--弟弟,我跟你讲笑话吧!有一年,一个国王。 弟 (已引上兴趣)不,你跟我讲讲这三个人怎么会死的?这三个人是谁? 姊 (胆怯)我不知道。 弟 (不信,伶俐地)嗯!--你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 姊 (不得已地)你别在这屋子里问,这屋子闹鬼。
〔楼上忽然有乱摔东西的声音,铁链声,足步声,女人狂笑,怪叫声。 弟 (〔上田下各〕惧)你听! 姊 (拉着弟弟手紧紧地)弟弟!(姊弟抬头,紧紧地望着天花板)。
〔声止。 弟 (安定下来,很明白地)姐姐,这一定是楼上的! 姊 (害怕)我们走吧。 弟 (倔强)不,你不告诉我这屋子怎么死了三个人,我不走。 姊 你不要闹,回头妈知道打你! 弟 (不在乎地)嗯!
〔右边门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进来,在屋中停一停,眼
睛像是瞎了。慢吞吞地踱到窗前,由帷幔隙中望一望,又踱至台上,像是谛听甚么
似的。姊弟都紧紧地望着她。 弟 (平常的声音)这是谁? 姊 (低声)嘘!别说话。她是疯子。 弟 (低声,秘密地)这大概是楼下的。 姊 (声颤)我,我不知道。(老妇人躯干无力,渐向下倒)弟弟,你看,她向下倒。 弟 (胆大地)我们拉她一把。 姊 不,你别去!
〔老妇人突然歪下去,侧面跪倒在舞台中。台渐暗,外面远处合唱团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