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仿佛连房屋也在腐烂了。所以她才知道为什么不想吃东西。她试着站起来,于是马上感
到腹内的腐烂物往下沉去,她感到往大腿里沉了。她觉得吃东西实在是一桩危险的事情,因
为她的腹腔不是一个无底洞。有朝一日将身体里全部的空隙填满以后,那么她的身体就会胀
破。那时候,她会像一颗炸弹似地爆炸了。她的皮肉被炸到墙壁上以后就像标语一样贴在上
面,而她的已经断得差不多了的骨头则像一堆乱柴堆在地上。她的脑袋可以想象如皮球一样
在地上滚了起来,滚到墙角后就搁在那里不再动了。
所以她又眼泪汪汪了,她感到眼泪里也在散发着腐烂气息,而眼泪从脸颊上滚下去时,
也比往常重得多。她朝门口走去时感到身体重得像沙袋。这时她看到山岗抱着皮皮走进来,
山岗抱着皮皮就像抱着玩具,山岗没有走到她面前,他转弯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山岗转弯的
一瞬间,她看到了皮皮脑袋上的血迹,这是她这一天里第二次看到血迹,这次血迹没有上次
那么明亮,这次血迹很阴沉。她现在感到自己要呕吐了。山岗看着儿子像一块布一样飞起
来,然后迅速地摔在了地上。接下去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只觉得眼前杂草丛生,除此以外
还有一口绿得发亮的井。
那时候山岗的妻子已经抬起头来了。她没看到儿子被山峰一脚踢起的情景,但是那一刻
里她那痉挛的胃一下子舒展了。而她抬起头来所看到的,正是儿子挣扎后四肢舒展开来,像
她的胃一样,这情景使她迷惑不解,她望着儿子发怔。儿子头部的血这时候慢慢流出来了,
那血看去像红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