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要这样,妈!我没睡觉,火气大,不是安心要吼叫,好了,妈,我道歉, 好不好?”
“你… 你大了,珮柔… 也… 也大了,”婉琳边哭边说,越说就越伤心了。 “我… 我是管不着你们了,你… 你爸爸,有… 有他的事业,你… 你和珮柔,有… 有你们的天地,我… 我有什么呢?”
“妈,”子健勉强的说:“你有我们全体呀!”
“我… 我真有吗?”婉琳哭诉着。“你爸爸,整天和我说不到三句话,现… 现在更 好了,家… 家都不回了,你… 你和珮柔,也… 也整天不见人影,我… 我一开口,你 们都讨厌,巴不得逃得远远的,我… 我有什么?我只是个讨人嫌的老太婆而已!” “妈,”子健说,声音软弱而无力。“你是好妈妈,你别伤心,爸爸一定是有事耽搁了,事 实上,我和爸爸分开没有多久… ”他沉吟着,跳了起来。“我去把爸爸找回来,好不好?”
婉琳拿开了着捂脸的手帕,望着子健。
“你知道你爸爸在什么地方?”
“我想… ”他赔笑着。“在云涛吧!”
“胡说!”婉琳骂着。“你回来之前,我才打过电话去云涛,张经理说,你爸爸今天还 没来过呢!”
“我!我想… 我想… ”他的眼珠拚命转着:“是这样,妈,昨晚,有几个弧家在云 涛和爸爸讨论艺术,你知道弧家们是怎么回事,他们没有时间观念,也不会顾虑别人… 他 们都是… 都是比较古怪、任性、和不拘小节的人,后来他们和爸爸一起走了,我想,他们 准到哪一个的家里去喝酒,畅谈终夜了。妈,你一点也不要担心,爸爸一夜不回家,这也不 是第一次!”“不回家也没什么关系,”婉琳勉强接受了儿子的解释。“和朋友聊通宵也不 是没有的事情,好歹也该打个电话回家,免得人着急呀!又喜欢开快车,谁知道他有没有出 事呢?”
“才不会呢!”子健说:“你不要好端端的咒他吧!”
“我可不是咒他,”婉琳是迷信的,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他应该打电话 回来的!”
“大概那个弧家家里没电话!”子健说:“你知道,弧家都很穷的。”婉琳不说话了, 低着头,她只是嘟着嘴出神。子健乘此机会,悄悄的溜出了客厅。离开了母亲的视线,他才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站在门外,他思索了片刻,父亲书房里有专线电话,看样子,他必须 想办法把父亲找回来。他走向父亲的书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人猛然从沙发中站起来,子健吓了一跳,再一看,是珮柔。他惊奇的说:“你在爸 爸书房里干什么?”
珮柔对墙上努了努嘴。
“我在看这幅画。”她说。
他看过去,是雨秋的那幅《浪花》这画只在云涛挂了一天,就被挪进了父亲这私人的小 天地。子健注视着这画,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父亲一夜没有回家,昨夜雨 秋和父亲一起走出云涛,雨秋的画挂在父亲书房里,他们彼此熟不拘礼,而且直呼名字… 他怔怔的望着那画,呆住了。“你也发现这画里有什么了吗?”珮柔问。
“哦,”他一惊。“有什么?”“浪花。”珮柔低声念。
“当然啦,”子健说:“这幅画的题目就是浪花呀!”
“新的浪冲激着旧的浪,”珮柔低语。“浪花是永无止歇的,生命也永不停止。所以, 朽木中嵌着鲜花,成为强烈的对比。我奇怪这作者是怎样一个人?”
“一个很奇异,很可爱的女人!”子健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