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们俩?”
“那两个作家呀。我告诉他们咱们不是夫妻。他们非说你在偷偷爱我。我说他们编小说,他们叫我试探你,问你,和你开个小玩笑,还跟我打了一个西瓜的
赌。这下他们输了,你的幽默感比他们强。”
我想我的脸色已经变了,忙点起一支烟遮掩。
“咱们去找他们吧。叫他们买瓜。”
“你去吧。”我强笑,任凭胡亦怎么拉也不动地方。我知道见到那两个卑鄙的家伙,我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胡亦跑掉了,我听见隔壁旋即响起的笑声,忙迅速离开了旅馆。我沿着海边公路漫无目的地走。由于每年台风的劲吹,岛面对外海的这一面几乎没有高大树木,阳光直射在路面。我在灼人的阳光下行走,很快全身出了汗,感到愤怒在一点点增长。两辆满载游客的旅行车从我身旁驰过,卷起灰尘,我变得肮脏、粗陋、怒不可遏。岛的地貌在顶端起了变化,佛陀山支脉绵延入海,公路劈山削崖而过,连续出现峥嵘的山口。长着低矮乔木和草丛的陡峭山壁上刻满佛像和谶语以及毛主席诗词。在一个山凹我看见了一个香客游人云集的大寺院。我拐入一条小路,走到岛顶端的一个楼阁。楼阁凌空建造在峡谷间,海水在下面的礁石上激流飞溅,涛声如雷。楼阁后面悬崖上有一条大裂缝,狭长多褶,晦暗神秘,潮水涌进涌出,据说这是观音现身处。阁内立一十八手观音,金碧辉煌,垂目凝神。我怎么才能像你那样雷打不动?我问。回来的路上,我走进芦苇荡中的小径,高大茁壮的芦苇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犹如森林。海风掠过,苇浪翻滚,簌簌作响。走出芦苇荡,天已经黑了,黝黑的山林中寺院和人家的灯火点点。柠檬色的月亮低低悬在海面,波平浪缓的海面泛着一层银辉,在夜色中遥远、幽静、漫无边际,像是一片结了冰的湖水。我神情黯然地伴着月亮走,饥寒交迫,感到非常悲凉。
小镇的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个餐馆里笑语喧喧,杯觥交错。我在一个餐馆坐下来要饭菜吃。旁边一群作家在喝酒,今年这岛上的作家比和尚都多,街上疯狂扭迪斯科的,房间里昏天黑地搓麻将的都是作家。我问一个也住在我们旅馆里我原来以为是商人的作家,他那两个年轻伙伴怎么不见。那人喝得醉醺醺,半天才闹清我说的是谁,说他压根不认识那两个“瘪三”。“他们要是作家,我就是罐装青岛啤酒。”
六
我希望胡亦能注意到我的异样,希望她像平时那样,脚跟脚进来询问我,毕竟我一天没见影了。可她已经失去了对我的好奇和兴趣,看到我从窗前经过也不招呼,继续和那两个骗子谈笑。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尖声尖气的笑声,尽管决不愿承认,也明白自己是吃醋了,嫉妒了。也就是说,我认真了。他们说话声音突然大了,胡亦站在打开的门口说:“等会儿我,我马上就来。”接着飞跑过我的窗前。我来不及多考虑,一跃而起,喊她的名字。
“什么事?”她闻声走回来,推开我的门。
“进来。”我说,“跟你说件事。”
“急吗?不急明天说吧,我还有事。”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嗯,他们,那两个作家约我去夜泳,月光浴。你去不去?”她毫无热情地邀请我,“要去一起去。”
“我不去。”我说,“你也别去了。”
“为什么?”
“我觉得这么晚了不安全。”
“我有伴儿。我不是告诉你了,那两个作家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