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自己太傻,太没骨气,也许会再挨次涮,可我没办法,我喜欢他。尽管我们在一起要不幸,分手会痛苦,我都不在乎。来吧,再来几遍都可以!我不让他来我们团,没事我就去那家叫“吉利”的川菜馆找他,不睬经理的白眼。一起喝喝酒,闲聊一会儿。我发觉他和我们一年前认识时一样,处境、情绪都没什么变化。除了两周办几次舞会,他还兼做那些乌七八糟的空头生意。只是录像机变成微电脑,“傻瓜”相机变成自动按摩靠垫。他还是那么固执地要发笔横财。他跟我说:“我们种种不顺和苦恼归根结蒂一个穷字。为挖这个穷根,我什么都不吝,就是搭上一切也在所不惜。你为什么不说话?”他问我。
“我自知不敌。”
来找石岜的朋友很多,在“吉利”进进出出终日不断人。虽然他们互相请客时出手大方,喝了酒也会亲热得推心置腹,眼泪汪汪。但一谈到生意钱财就会立刻变得冷若冰霜,锱铢必较,有时还会吵得面红耳赤,破口大骂,每当石岜被人家“瘸子”“拐子”骂了一通后,蹒跚地走到我桌旁坐下,一言不发时,我就为他深深地难过。
我们演出,我都给他送票,他几乎都去看,坐在第一排。我一出台就能看到他,目不转睛,正襟危坐。《布莱伏》我的位置在前台,我几乎是在咫尺地俯视他,在他面前扭来扭去,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顾忌地互相凝视。《贡卡》舞最后要请一些观众同舞,我就下去和他说两句话。
“你为什么总不笑?别人都笑。”他老这样说我。
“你也不笑。”我说。
下次,我一出台他就微笑,我也笑,可很快,我们又不笑了,面孔呆板地互相凝视。
《贡卡》舞时我下台走到他面前,竟不知说什么好。
“演出完你回团吗?”他问。
“回。”
“我想在后台门口等你。”
“不,你别等。”我快步返回台上。后面的舞我只跳没看他。
散场后,我第一个洗完澡出来,在后台门口徘徊了很久,直到大家都出来上了车喊我,才上车回团。
第二天他没来。排练老师在条幕边骂我:“怎么啦?像袋土豆。”
“地板太滑。”我说,“站不稳。”
下台后,我到盥洗室拧开水龙头,把舞鞋浇湿。回到化妆室踩了踩松香,坐在镜前重新化妆。把眼圈旁洇了的油彩揩去,重搽。
“你为什么还不结婚?”我坐在“吉利”满屋酗酒喧嚣的青年男女中问他。
“我妈妈临死前嘱咐我,”他嘻嘻哈哈地说,“不到四十不许纳妾。”
“你发烧了?满脸通红。”
“昨天夜里蹬了被子,有点着凉。”我坐起来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