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子,我不欢迎他们来。”柔嘉道:“你这时候坐的椅子,就是他们送
的礼。”鸿渐忙站起来,四望椅子沙发全是陆太太送的,就坐在床上,说:
“谁教他们送的?退还他们得了。我宁可坐在地板上的。”柔嘉又气又笑道
:“这种蛮不讲礼的话,只可以小孩子说,你讲了并不有趣。”男人或女人
听异性以“小孩子”相称,无不驯服;柔嘉并非这样称呼鸿渐,可是这三个
字的效力已经够了。
□(辶+豚)翁夫妇一天上午也来看布置好的房间。柔嘉到办公室去了
,鸿渐常常饭后才上报馆。他母亲先上楼,说:“爸爸在门口,他带给你一
件东西,你快下去搬上来——别差女用人,粗手大脚,也许要碰碎玻璃的。
”鸿渐忙下去迎接父亲,捧了一只挂在壁上的老式自鸣钟到房里。□(辶+
豚)翁问他记得这个钟么,鸿渐摇头。□(辶+豚)翁慨然道:“要你们这
一代保护祖泽,世守勿失,真是梦想了!这只钟不是爷爷买的,挂在老家后
厅里的么?”鸿渐记起来了。这是去年春天老二老三回家乡收拾劫余,雇夜
航船搬出来的东西之一。□(辶+豚)翁道:“你小的时候,喜欢听这只钟
打的声音,爷爷说,等你大了给你——唉,你全不记得了!我上礼拜花钱叫
钟表店修理一下,机器全没有坏;东西是从前的结实,现在的钟表那里有这
样经用!”方老太太也说:“我看柔嘉带的表,那样小,里面的机器都不会
全的。”鸿渐笑道:“娘又说外行说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机器当
应有尽有,就是不大牢。”他母亲道:“我是说它不牢。”□(辶+豚)翁
挑好挂钟的地点,分付女用人向房东家借梯,看鸿渐上去挂,替钟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