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姐感激道:“我照方先生的话去做,不会错的。我真要谢谢你。我什么事
都不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只怕做错了事。我太不知道臬做人,做人麻烦死
了!方先生,你肯教教我么?”
这太像个无知可怜的弱小女孩儿了,辛楣说她装傻也许是真的。鸿渐的猜疑像
燕子掠过水,没有停留。孙小姐不但向他求计,并且对他言听计从,这使他够满意
了,心里容不下猜疑。又讲了几句话,孙小姐说,辛楣处她今天不去了,她要先回
宿舍。教鸿渐别送。鸿渐原怕招摇,不想送,给她这么一说,只能说:“我要送送
你,送你一半路,到校门口。”孙小姐站着,眼睛注视地坂道:“也好,不过,方
先生不必客气罢,外面——呃——闲话很多,真讨厌!”鸿渐吓得跳道:“什么闲
话!”问完就自悔多此一问。孙小姐讷讷道:“你——你没听见,就不用管了。再
见,我照方先生教我的话去做,”拉拉手,一笑走了。鸿渐颓然倒在椅子里,身上
又冷又热,像发疟疾。想糟糕!糟糕!这“闲话”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两个人在一
起,人家就要造谣言,正如两根树枝相接近,蜘蛛就要挂网。今天又多嘴,说了许
多不必说、不该说的话。这不是把“闲话”坐实么?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孙小姐临
走一句话说得好像很着重。她的终身大事,全该自己负责了,这怎么了得!鸿渐急
得坐立不安,满屋子的转。假使不爱孙小姐,管什么闲事?是不是爱她——有一点
点爱她呢?
楼梯上一阵女人笑声,一片片脆得像养花的玻璃房子塌了,把鸿渐的反省打断
。紧跟着辛楣的声音:“走好,别又像昨天摔了一跤!”又是一阵女人的笑声,楼
上楼下好几个房间忽然开门又轻轻关门的响息。鸿渐想,范小姐真做得出,这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