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姐把她拉进去了,自信没给客人瞧见脸色。以后的谈话,只像用人工呼吸来
圹淹死的人,挽回不来生气。刘小姐也没再露脸。辞别出门,辛楣道:“孩子们真
可怕,他们嘴里全说得出。刘小姐表面上很平静快乐,谁想到她会哭,真是各有各
的苦处,唉!”鸿渐道:“你跟范小姐是无所谓的。我承刘东方帮过忙,可是我无
意在此地结婚。汪太太真是多此一举,将来为了这件事,刘东方准对我误会。”辛
楣轻描淡写道:“那不至于。”接着就问鸿渐对汪太太的印象,要他帮自己推测她
年龄有多少。
孙小姐和陆子潇通信这一件事,在鸿渐心里,仿佛在复壁里咬东西的老鼠,拢
乱了一晚上,赶也赶不出去。他险的写住给孙小姐,以朋友的立场忠告她交友审慎
。最后算把自己劝相信了,让她去跟陆子潇好,自己并没爱上她,吃什么隔壁醋,
多管人家闲事?全是赵辛楣不好,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有了鬼,仿佛在催眠中的人
受了暗示。这种事大半是旁人说笑话,说到当局者认真恋爱起来,自己见得多了,
决不至于这样傻。虽然如此,总觉得吃了亏似的,恨孙小姐而且鄙视她。不料下午
打门进来的就是她,鸿渐见了她面,心里的怨气像宿雾见了朝阳,消散净尽。她来
过好几次,从未能使他像这次的欢喜。鸿渐说,桂林回来以后,还没见过面呢,问
她怎样消遣这寒假的。她说,承鸿渐和辛楣送桂林带回的东西,早想过来谢,可是
自己发了两次烧,今天是陪范小姐送书来的。鸿渐笑问是不是送剧本给辛楣,孙小
姐笑答是。鸿渐道:“你上去见到赵叔叔没有?” 孙小姐道:“我才不讨人厌
呢!我根本没上楼。她要来看赵先生,问我他住的是楼上楼下,第几号房间,又不
要我做向导。我跟她讲好,我决不陪她上楼,我也有事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