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被炸,倒是自己逃命要紧。后来瞧码头上的人并不跪,鸿渐就留下来,侥
幸没放紧急警报。一个多钟头后,警报解除了,辛楣也赶来。不多一会,第二条
船黑压压、闹哄哄地近岸。鸿渐一眼瞧见李先生的飙失箱,衬了狭小的船首,仿
佛大鼻子阔嘴生在小脸上,使人起局部大于全体的惊奇,似乎推了几何学上的原
则。那大箱子能从大船上运下,更是物理学的奇迹。李先生脸上少了那副黑眼镜
,两只大白眼睛像剥掉壳的煮熟鸡蛋。辛楣忙问眼镜哪里去了,李先生从口袋里
掏出戴上,说防跳船的时候,万一眼镜从鼻子上滑下来摔破了。
李先生们因为行李累赘,没赶上第一条船。可是李梅亭语气里,俨然方才船
上遭遇空袭的恐怖是代替辛楣等受的;假如他没把大菜间让给辛楣们,他也有上
摆渡船的优先权,不会夹在水火中间,“神经受打击”了。辛楣俩假装和应酬的
本领到此简直破产,竟没法表示感谢。顾尔谦的兴致倒没减低,嚷成一片道:“
今天好运气,真是死里逃生哪!那时候就想不到还会跟你们两位相见。我想今天
全船的人都靠李先生的福——李先生,有你在船上,所以飞机没光顾。这话并不
荒谬,我相信命运的。曾文正公说:‘不信天,信运气。’”李先生本来像冬蛰
的冷血动物,给顾先生当众恭维得春气入身,蠕蠕欲活,居然赏脸一笑道:“做
大事业的人都相信命运的。我这次出门前,有朋友跟我排过八字,说现在正转运
,一路逢凶化吉。”顾先生拍手道:“可不是么?我一点儿没有错。”鸿渐忍不
住道:“我也算过命,今年运气坏得很,各位不怕连累么?”顾先生头摆得像小
孩子手里的摇鼓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唉!今天太运气!他们住在上海的
人真是醉生梦死,怎知道出门有这样的危险。内地是不可不来的。咱们今儿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