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拉练的意见,记得简略些,对主张灵活变通的意见,则详尽条理些。记录时不觉察,现在
通篇观来,倾向性就明显了。他有点儿惶然,作为一个参谋,他是无权在这种场合留下自己
存在的痕迹的。
司令员醒了。反常的寂静惊醒了他。他从略显宽大的座椅里站了起来,舒适地打了一个
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烟雾里,他嗅到了迟疑、悲哀、痛
苦,以至怯懦。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下属们所经历的心理历程,他在军区的会
议桌旁,全都经历过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听到“四会”的一刹那,倏地火了。“四会”,“四会”,这么
说,我们现在是“四不会”了!我们守在昆仑山上,是一伙吃军饷、拿烧火棍的饭桶喽!
哈!连饭桶都算不上,饭桶好歹还会吃,可我们连吃——都不会!真是岂有此理!这念头象
闪电一样划过脑海,跟着传来闷哑的雷声——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禁不住用余光睃了一下四周。惊惧中他忘了,多年的戎马倥
偬,到了他这一级的军人,脸色已不再能显示心绪的变化。
震惊过后,他表示服从,并竭力使思绪纳入指示的轨道。这是军人的本能,也是形势的
要求。自从“天下大乱”以后,军队格外要求服从。
如果不服从会怎么样?撤职?回老家种地去?昆仑防区将换上一位新的司令员?昆仑部
队依然得去拉练?……这些十分可能,但他没有想过。要是他对每一道自己感情上不能接受
的命令都想那么多的话,别说当“一号”,他连排长都当不上。别以为只有士兵才需要服
从,其实军官具有更强烈的服从意识。因为他们是从最优秀的士兵提上来的,而最优秀士兵
的最要紧的素质就是服从。新兵身上的服从象一株小草。老兵身上的服从象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