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盆啊桶的可难洗了,油水太大。老太用抹布擦着菜桶提梁凹陷处的污秽说。
看一个老人这样操劳,你却必须袖手旁观,还得问东问西,让她气喘吁吁,真是罪过。
可老太正常点上下班,除了给病号布饭就是反复擦拭锅碗瓢勺,你永远找下到她轻闲的功
夫。
你也不能帮忙,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份是病人,病人是不能动这些入口的家什的。
老太说了很多话,就像一棵老树,有许多分岔,你不知道哪一技上面有鸟窝,只有耐心
地听。
……有人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瞎说。他不是白痴的爹,就是丑女孩的
妈。我在一个小城市做了40年助产士,老了跟着闺女,才到了这里,闲不住,找了这活。
孩子和孩子的差别,比人和屎壳郎差别还大。聪明儿和傻瓜蛋,一哭就听得出来。
婴儿室里,孩子都躺在小小床里,光溜溜好像一只只白胖的蚕蛹。我在中间走来走去,
拍拍这个的脸,摸摸那个的脚丫,对我特别喜欢的孩子,就捏他们鼻子,逗他们放声大哭。
每天可劲地哭一哭,是婴儿的太极拳。
年轻的时候,我负责接生。年纪大了,干不了。接生是费手劲的活,就像石匠,太老了
不行。我留在婴儿室,专门照看刚出生的孩儿。经我手的孩子,不说上万,也有几千了。他
们就像蘑菇早上生出来,到了晚上就跟着妈妈走了,消失了,再不回来。
一个人忙不过来,给我配了一个小姑娘。她不喜欢孩子,为了谋生,只得干这个活。幸
好手脚还勤快,我也不特别要求她,一个黄花姑娘,自己也没养过孩子,也就不错了。
有一天,我的婴儿室都住满了,好像一间超级旅馆。小姑娘给孩子们洗澡,这不是一件
很费力气的活,但对责任心要求很严。你想啊,孩子从一模一样的小衣服里剥出来,精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