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日不敢想下去。爱与友谊,使他再一次勇敢起来。
他抖起精神说:“这样重大的事情,也得征得卜绣文亲属的意见。”
他想,依夏践石与卜绣文的感情,一定会拒绝这个方案,使事件发生转折。
钟先生说:“你这个醒提得很好。当医生的,就要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速请夏践石先生来。”
薄香萍赶紧跑出去联系。她实在不愿再听下去了,神经简直是在被爆炒,焦炸。
夏践石来了。
虽是半夜里赶来,仍是西服革履,一丝不苟。
钟先生向魏晓日示意,要他介绍情况。
魏晓日用干巴巴的声音说明了危机。当着钟先生的面,他也不好说更多诱导的话,只是请夏践石最后定夺。“你们夫妻一场,现在她的性命就在你的手里。”魏晓日用这句话结束了介绍。
夏践石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他先到病房看了一眼妻子,温存地抚摸着卜绣文蜡样的脸庞。他细心地把粘在她嘴角的发丝拿开,轻轻地吻着她苍白的毫无知觉的额头,全然不顾周围的人们在焦虑地等着他的决断。
魏晓日平日有些看不上夏践石。他知道自己是狭隘的嫉妒,因为夏践石是卜绣文的法定丈夫。但此刻,他被夏践石表现出的对卜绣文的一往深情所感动。
“怎么样?最后的决定由你来做。我们服从你的意见。”钟百行不满意趣晓日刚才的引导,自己出马了。他的语调很平淡,像一位老厨师在问客人:您汤里的胡椒,多一些还是少一些?
玲珑居里一时死一样的寂静。
薄香萍又跑出去了。反正她的在与不在,对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影响。做一个小人物,有悲哀,也有幸运。
魏晓日也想跑出去,但是他不能。谁跑他也不能跑。他是卜绣文的经治医生,无论卜绣文是生是死,都得由他来实施方案。
钟百行先生是安宁甚至可以说是悠闲的。他缓缓地踱着步,走到花盆前,用手掐了一下龟背竹的叶子,说:“晓日,水大了。少浇。冬天,新陈代谢慢,不可和夏秋时一样。
他对夏践石说:“慢慢想。今天想不出,明天再想,也行。
等得起。”
他索性把夏践石留在这屋内,和魏晓日一同走到病房。
卜绣文昏睡,驮着一生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