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迎点点头,惊讶一个人能这样精确地给自己做诊断。也许,他将来也能这样精确而科
学地描绘自己的死亡。
“我这个心脏,也闹文化大革命了。”老焦难得地幽默了一下。
“老焦,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医生。”面对着这种确实死过片刻的人,梅迎发悸。
“不必了。我这是老毛病。请帮忙将我床下的小箱子拿来。”老焦喘息着说。
箱子很精巧,老焦不知揿动何处机关,澎地弹开,一排整齐的药瓶呈现眼前。
老焦倒出一粒朱砂红的药丹,噙在嘴里,面色渐渐转红。“在我所有的罪名里,唯有私
藏药品这一条属实。都是我自己买的,靠它们维持着我的生命。只是坐吃山空,越来越少
了。”
梅迎发现药箱中有一支装璜古怪的小瓶,全身被复着严谨的外文。只在瓶口处可以看到
澄清的药液,闪着蒸馏水一样纯净的光。她也算见多识广的护士了,从未见过这种药。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这是从西地兰中提取的强心剂。”
西地兰!多好听的名字。梅迎的父亲喜欢兰花,泽兰芝兰鹤望兰,可她没听说过西地
兰。兰高雅而名贵,居然还能制成药。
“疗效极好。进口的,可惜我只有一支了。”老焦珍惜地抚摸着药瓶,好像那是他生命
的舍利子。
梅迎赶紧离西地兰远一点。就这一支,丢了或碎了,准能赔得起!
“现在,我们开始吧!”老焦收起箱子说。
“开始什么?”梅迎反倒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