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来讲心脏杂音。”
每人发一副银闪闪的听诊器。大家把圆圆的怀表似的听诊器头捏在手心,指甲刮到听筒
上的薄膜,耳鼓响起宛若“车辚辚、马啸啸”的动荡。翟高社趁郁臣不注意,猛地弹一下听
诊器头,郁臣嗷地叫起来,好像有人在他耳边扔了一颗手雷。
“杂音可分吹风样、雷鸣样、滚桶样、泼水样……”老焦如数家珍。
岳北之的单位处于风口。一年只刮一场风,从大年初一刮到大年三十。他什么样的风声
都听过:笛样、萧样、呜咽样、叹息样,没什么稀奇。想不通的是在自己军衣第二个钮扣偏
左这方寸大的地方,竟会有这许多名堂?莫非心脏也是风口?
“同学们先互相听正常心音。知道了正常的,才能分辨出不正常的。有比较才有鉴
别。”老焦引用了一句最高指示,恰到好处,使他的讲授更具有权威性。“两人一组,互相
听。”他划定范围。
翟高社把听诊器头像探雷针似地,杵到郁臣怀里,郁臣像被扎了一刀似地直往后躲。
“咋啦咋啦?”翟高社忙不迭地把银亮的钢头抽回来。
“凉。”郁臣嘶嘶吸气。
“忒娇气!革命战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点凉怕什么!”翟高社不屑地说。
“同学们暂停。”焦如海擎起听诊器:“听诊之前,一定要把钢头捂热。一种方法是暖
在手心,直至同自身体温相近时,才可接触病人肌肤。适用于任何病人,缺点是升温速度较
慢,另种方法是用嘴呵气,像我们暖和自己冻僵的手指头那样。优点升温快,节约时间。不
便之处是用于异性青年病人时,有过于亲呢之感。”
老焦就有这能耐,把一个极普通的问题上升到理论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