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寻求着爹在这世上最后的遗愿。
“当时我也不在。是爹让我躲出去了。听人说爹临死还在喊你的名字。”
那是哪一瞬?是在行军还是打仗?怎么自己就没一点感应!二伢子深深地懊悔着,觉得
对爹爹之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面向青崖,扑通一声跪下了,草绿色的呢军裤,沾上两
团圆圆的黄土疤,像是打了两块补丁。
“兄弟,这次走了,何时再回来?”大伢子扶着专送弟弟进山来的吉普车门,怅怅地问。
面对着同父亲当年一模一样的眼神,二伢子不能撒谎。他扭过脸去:“哥哥,我再不回
来了。”
是啊,除了这山川和童年,两兄弟再没有什么共同的东西了。也并非是二伢子寡情。自
打他回来之后,小小的山村就没断了哭声。那一年“扩红”走了三十人,就活着回来了他一
个。
“哥哥、嫂子,以后到我那里耍去吧。”二伢子走了,膝盖上还带着那两蛇黄土印印。
大伢子进了城,回来后成了村里最有权威的男人。大伢子的媳妇进了城,回来后成了村
里最有见识的女人。然而,年代久远,庭院又深,关系就濒渐疏淡下来。最后,竟连谁家有
几个孩子,都是做什么的,也搞不清了。一代血缘,就这样慢慢暗淡了。
这些年,农村是比以前富了,可小髻他们那儿不富。他们是老区。什么叫老区?就是旧
社会三不管的穷困边远地区,首先爆发革命的地方。革命爆发了,革命又走了。待到革命又
回来的时候,那地方依旧穷因边远,依旧三不管。阿宁姐来信问谁愿意帮她带孩子,别人还
在犹豫,乡下人宁愿饿死在自家炕头,也不愿出去侍候人家。小髻却铁了心要去。她要去见
识另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