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姐不知在什么地方,她抱着费费不知有没有座?小髻什么也看不到。她想买票,售
票员惺忪着眼,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像受了冻害的瓜。小髻拿不准该不该叫醒他,她希望另
有人买票,这样小髻可以趁机递过钱去。可惜没有。人们似乎在无意中维持着沉寂。售票员
也不检票,有几个人自觉地掏出月票虚晃一下,速度快得如电光石火,售票员看也不看。正
是上班高峰,全都是正宗的北京人。
小髻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同其它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很想得到更
多的人承认。她的手在衣袋里,把那张潮湿的角票松开了。手从衣袋里抽出时,感到一种冰
凉的寒意。
下站就是医院。真正考验人的时刻来到了。小髻惧定了一下自己。正宗的北京人。这时
是要说着“劳驾,换一下”,然后奋不顾身地往外挤。小髻却是不能说话的,她的北京话还
不纯正,会露馅,于是她硬往外挤。人们虽略有不满,还是很配合地为她放出一条小径。像
这样漂亮的姑娘,有时常常是不注意她们应有的礼貌。现在,小髻站到售票员眼皮子底下
了,离车站却还有漫长一段距离。
“下车的同志把票打开了打开了。”售票员又开始唱他那古老而无韵的歌。精神虽不见
其怎样好,眼皮却是睁开了。
小髻一阵腿软。现在买票,还来得及,一切还没有开始,结束它谁也不知道。小髻的手
不听使唤,急切地直想去够那张角票,但内心深处有一股更倔强的念头,阻止了手的冲动。
于是颤抖的手指只掸了一下衣角,在外人看来,这个动作还挺优雅的。
不能退缩?你已经很像一个城里人了。售票员扫过你的目光,没有一点异样,为什么要
在这最后一分钟退缩下来呢?要是小髻现在掏出钱来买了票,她会一辈子为这一刹那羞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