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地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手拉手,在忧郁的上午乘凉。袁大夫
认出了那个买酱豆腐的女人。
“孩子呢?”他温和地问。
“上学去了。她的头疼得很利害,我们说不要去了,她还是要去。她说她没有病,就是
缺觉。我们来给她拿检查报告。”乔先竹说。她的眼泪像快要死灭了的蜡烛一样淌下来,粘
结在脸上。
老姜把单子交给袁大夫。
“你们怎么坐在这儿呢?又凉又挡道。”袁大夫想把他们搬到一边,两个人像麻袋一样
死沉。
“我们拿了报告单,就一边走一边看。走到这里,正好看完,我们就一屁股坐在这儿了
,再也走不动了。医生,你既然能没见人就知道我家小甜有病,你一定能治得了她的病,你
救救她,救救她吧!”乔先竹揪着袁大夫的衣服,不知内情的人,以为这女人要和医生打架
。
袁大夫仔细地看了一眼报告单。第一个感觉是运筹帷幄的欣喜。果然不出他最初的判断
,这女孩患有极险恶的脑肿瘤。
一个老人领着一个男孩小心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像小船绕过江心的黑色礁石。乔先竹
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我恨你们!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一个个都好好的,我的孩子为什
么要得这样的病?为什么!这不公平啊!老天!”
“起来!起来!”袁大夫厉声喝斥他们。“你们不能总在这里傻坐着!你们怎么说还是
个大人,记住还有孩子呢,病在她身上,她才是最苦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