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祖宅早巳隐去,就像从未存在过地消失在他以后的空间里。可彼时彼刻,他却毫无道理地想,他没有在那宅子里白白生长。他的作为,他的遭际,似乎都与那老宅子不无关系。
否则当时也不会有一份心情。正是这一份心情,才使他对迎头撞见的那个女人发生了兴趣。
纷纷扬扬的大雪模糊了她的身影和她身后的老树、丘陵,还有丘陵后的山峦、灌木、由野。他只注意到她奋力向上延展着躯体,长伸着舌头,专心致志地去承接那根本不可能接住的雪花,却没有注意到,当所有“五七战士”都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偷得一日闲地拥在炉边取暖的时候,这女人却优哉游哉,独自潜入雪寰那份“野渡舟横”的情致。
他马上拐人另一条小路,爬上一道小丘,在确信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对这个景致注视了一会从田埂上跑来一只摇头晃脑的狗。只见她弯下身子,在雪地上拢起一捧雪攥成雪球,向那只狗打去。她没有打中,狗儿却兴高采烈地欢叫起来。
她似乎也没有想要打中的意思,只是因为这雪、这狗、这了无人迹,才想攥一个雪球。
他突然涌起一阵冲动,想要攥个雪球向她甩去,相信一定甩中。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荒唐。然后嘴角上带着一抹连他自己也不甚察觉、了解其含意的笑意离开了,随即也就忘掉了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和雪中这个独一无二、不意之中闯入他视野里的女人。
不过他小看了那一个雪日的经历。
只有在和吴为后来的邂逅中,这个雪日的情景才重新浮现出来,并常常用来佐证他对她的爱始自彼刻、年深日久、源远流长,而并非因为吴为后来地位的变化。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如果人们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最终就会为那事情找到一个他自己也深信不疑的源头。
而这的确是个很好的铺垫。至少说明他对她的“印象”自彼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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