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她在一本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更不知看懂还是没看懂的书里看到了这个字,并不知为什么为这个字所动,错以为那是一个和湿漉漉、冷飕飕、不清不楚的阴暗天气,或一种她暂时还不明白,但已能感知、深不能测的朕兆有关。那一年,她十岁,小学四年级。
十岁的孩子还在读四年级,应该算是超龄生。但不是因为留级,而是叶莲子交不起学费,有一阵子,吴为不得不陪着失业的叶莲子失学在家。吴为后来果然成为一名作家,但她决定要写一部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作家,她只是想写一本书而已。
也不知道有一天她会成功,会从这个土坳坳走向世界的很多地方。
更不知道日后有一天她会陷在这个想法里不能自拔,上帝给我们的本是一个全新的人;我们还给他的却是一个残缺不全、破烂不堪的皮囊和灵魂。而她这一生失去的何止是健康的体魄,结实的牙齿,乌黑的头发,没有一丝褶皱的青春,潭水般的明澄心境,没有启过封也投有揭下过保护膜的灵魂……最惨痛的是她不得不面对“竟是东风唤不回”的叶莲子。人们总是说,你还得到了许多。
她着三不着两地回答:“什么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既不是失恋,也不是失业、失败、失学、穷困、饥饿、灾荒、病痛……而是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点点离开你挚爱的人,而你束手无策,回天无力。”
有多少次她对着苍天发誓,她宁愿放弃一切所谓的成功,换回她失去的叶莲子以及当初这个朝阳冉冉升起的早晨。
可世间哪有那样便宜的事?
不过她写下的那个句子,确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关节。
她写的是:“在一个阴霾的早晨,那女人坐在窗前向路上望着……”
那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不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