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光并不乐观,说道:“从武清伯李伟到桂元清,咱看出有人在扇阴风,点鬼火。打的是我,其实要整的,是你。”
“这个我知道,”张居正想起那日冯保讲的唐玄宗时宰相姚崇的事,很有把握地说,“其实这些招数也没有什么新意。”
“武清伯李伟的告状,还是添了不少麻烦,”王国光愤愤不平地说,“王侯勋戚有几个靠俸禄吃饭?三年不给薪银,他们照样花天酒地锦衣玉食。真正有困难的是那些小官吏,现在倒好,他们不搞实物折俸了,苦了的是底层官员。”
“七彩霞的老板郝一标,打出招牌大量收购胡椒苏木,这些小官吏的实物变现应不成问题。”
“不成啊。”王国光苦笑着,“官员们再穷,却也不肯沾上铜臭。童立本死后,每天都有官员跑来户部闹事,要退胡椒苏木。”
“你如何处置?”
“尽数收下,待太仓有了银钞进账,再给他们兑银。”
“这样一来,胡椒苏木折俸岂不是名存实亡?”
“是啊,叔大,咱们得承认这一招儿失败了。一个李伟站出来,就把什么都给搅黄了。”
王国光忽然显得苍老,暗褐色的前额上,仿佛敷上了一层阴影。张居正面对故友的伤感,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他的脑海中早就有了与王国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不愿向人提及而已。这些时的事实已经证明:他什么都可以碰,惟一不能碰的是皇权;他什么都可以更改,惟一不能更改的是皇室的利益。这样一来,他的富国强兵的愿望就不得不大打折扣。但他不肯接受这一现实,仍试图在夹缝中实现理想。不过,他今天不想与王国光讨论此事,他瞄了瞄几案上放着的贴黄本,平静地说:
“汝观,仆今天来,有三件事要与你商量。”
水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