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吃。这是新鲜蠓子虾,我连鸡蛋也没加。你不是早就说馋这口儿?”
蠓子虾虽称之为虾,实在长得极小,跟夏日傍晚空中一团一群“嗡嗡嘤嘤”的
蠓虫似的。蠓子虾用肉眼根本分辨不清个儿,在浅海里也是一群一团纠缠在一起。
海边的群众多是用铁丝或木条,做成一个圆的或方的框子,上面裹上层细纱布,安
上把手或提手,用这种网,涉水或摇着舢板进去,把蠓子虾捕捞进木桶或铁桶里。
然后,担着桶走街串户叫卖。卖时连带着水儿,虾还欢蹦乱跳。蠓子虾就大豆子粑
粑,喷香喷鲜,那是百家食谱之外的一绝。海边出外的人,不管当上多大官儿享了
多大洋福,一回老家,总断不了要馋这一口儿。蠓子虾本来产在桃花开的时节,多
亏有了想尽奇巧办法要赚好价钱的小商小贩,淑贞才能在这种时候买回新鲜蠓子虾
来。
满满一碗淌着油儿的蠓子虾,两个焦黄透暄的大豆子粑粑,摆到面前。岳锐却
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是两眼愣愣地盯着淑贞心里发酸:这样的媳妇哪儿找去?这个
畜生!
“爸,趁热吃吧。你老别太难过,保养身子要紧。啊!”
筷子塞进手里,岳锐勉强嫌了一点椽子虾放到嘴边,没有觉出一点鲜香滋味,
便放下了。
“贞子,爸才知道你受的委屈。爸对不起你。爸无能,没有教训好鹏程这个东
西!爸心里……”
淑贞想不出岳锐会在这种时候得知和提起这件事。她心里一揪一揪的,却把原
先向老爷子告状的心思,丢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