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葛萍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她的爱人正被人极其残酷地侮
辱和蹂躏,但她的醒悟为时已晚。
韩一潭突然跳起来,冲进里屋,扑到书架前,跪在地上,使劲拽
开两扇橱门,把里头的一叠叠稿件疯狂地往外抛撒,一边狂乱地叫喊
著:「你拿走吧拿走吧拿走吧!……」
葛萍吓得心惊肉跳,她赶紧过去惶急地劝阻他:「一潭!你别这样!
你干嘛?别激动!……」
可是龙点睛极其冷静,他走过去,弯腰细心地辨认著,他竟很快
认出了他那一摞手稿,并且立刻抓到了手中。他把手稿塞进裤兜,从
床铺上抓起他的大衣、围巾和鸭舌帽,从容地微笑著说:「老韩!嫂夫
人!别生气嘛!我不过是开开玩笑……我这么块料,能当什么文艺官
僚?就算在我们那个破单位当上了主任什么的,又怎么能管到老韩这
儿来?我不过是想把这几首破诗,拿回去当个纪念罢了……快别激动!
小心身体!我先回避,改日再来负荆请罪!」
说完,他竟抱著大衣,拿著围巾和鸭舌帽,径自飘然而去……
可怜的韩一潭!他当了一辈子老黄牛般的编辑,三十年来提出了
无数次的入党申请,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却遭此一劫,心力交瘁!
葛萍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韩一潭扶到床铺上和衣而卧,使他在假
寐中平静下来;望著扔满一地的稿件,以及龙点睛在散乱的稿纸上所
留下的「蛋饼纹」脚印,她不禁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