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冲著薛大娘说:「嘿!你们家得负责啊!你们光顾自个儿得用,打
开水管子不给回水,这会儿冻得梆梆硬,让我们到哪儿接水去?」
薛大娘这天遇上的窝心事本已一大笸箩,新房中所接待的第三茬
客人酒饭都已消耗到一半,可新娘子还没露面,客人们不免七嘴八舌,
纷纷要求新娘子「下凡」一见。薛大娘脸上堆笑,心中叫苦,正出得
新房,要去那边屋里撞撞大运——看新娘子是否已经回心转意,能够
重返新房把局面应付下来,不曾想刚迈出门坎,斜刺里却杀出了个郝
玉兰!
薛大娘一楞。闯入她眼廉的郝玉兰,瘦小乾枯,小鼻子小眼,本
不标致,再加上怒容满面,双手叉腰,出言不逊,顿使她从胃里泛出
一股秽气。薛大娘在这天里本是立誓任凭什么海鬼夜叉来捣乱,也一
律要好言好语相待的,在郝玉兰这突然袭击面前,却一时失去了控制。
特别是她想到院里别家对跃子的喜事都送了像样的礼品:张局长和于
大夫他们是一个自动压水的热水瓶,海老太太和海西宾他们是一个带
哨嘴的搪瓷「叫壶」,詹丽颖和慕樱合送的是一套香港出的化妆用品,
澹台智珠家送的是一个白瓷观音,韩编辑和葛老师送的是一听上海金
鸡饼乾,荀师傅家送的不止一样,最值钱的是一盏有机玻璃座子的台
灯……唯独梁福民和郝玉兰,只拿了一卷一九八三年的电影挂历来敷
衍——薛大娘知道,那挂历是他们厂子里发给他们的……
薛大娘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能不吐出来。她用训斥晚辈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