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父亲这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以后,母亲却并未如他所期待的那样,把
他搂进怀中,数落父亲,反倒配合父亲似的,暴躁地把他臭骂了一顿,
说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跑胡玩,「人嫌狗厌」……待父母双亡之后,卢
胜七来过,他才恍然。啊,「大茶壶」——这三个字里包含著父母多少
血泪与屈辱!怪不得班主任请父亲去学校 「忆苦思甜」,父亲不是一般
地拒绝,而是闷声闷气地说:「甭拿我开心!」他的那些遭遇,可怎么
讲得出口哇?他的苦,只能就著烧酒,咽进心底,深埋起来!啊,父
亲!你这曾提著大茶壶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的父亲,我爱你!我也爱
我那同样被知根知底的人所瞧不起的母亲!母亲啊!你脸上的那些皱
褶,你额头、太阳穴、脖子上所掐出的那些 「紫红的花瓣」,你那粗哑
的嗓子里冒出的那些鄙俗的语汇,都掩不住你心底的善良与温厚;你
同父亲在解放后才结合,你们好不容易生下我来,在对往事的缄默中
含辛茹苦地抚养我成长,这恩情,这心意,我该怎样地报答?啊,亲
爱的双亲,你们的所谓「不名誉」,是那个远去的社会强加给你们的,
我不承认!谁敢污辱你们,我一定不把他轻饶!……
心里翻腾著钢水般的愤懑,路喜纯用全身心恨著卢宝桑,他的拳
头捏得格格作响,指甲简直就要嵌入掌心,看样子他就要挥出那钢浇
铁铸般的拳头,直奔卢宝桑的下巴了。卢宝桑面对著这样一个路喜纯,
酒醒了一大半,背上沁出了一片冷汗,可是为了防备对方那狂暴的一
击,他本能地用双手掌住了餐桌的桌沿,倘若路喜纯那一拳飞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