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朝卢宝桑身后的五斗橱望去,那最上头的两只抽屉,关得不那么严
实,把他的心搔得痒痒难熬,那里头会有什么东西?他想起有一回在
厕所里蹲坑聊天,一位 「小佛爷」(「佛爷」,即扒手)所公布的 「经验」
——在举行婚礼的人家,那新五斗橱上边的抽屉里,往往搁著来贺喜
的客人所赠的「份子钱」,不消说大都是「钢铁」和「团结」;今天他
倘若随手捞上几张,便足够他买下信托商店里的那件登山服来……
卢宝桑强灌完姚向东,脚下踉踉跄跄没站稳,他转过身来,敲敲
桌子,用更大的声量吼了一声:「啤酒!」因为屋里声浪嘈杂,他这一
吼竟然仍无反应,使他内心更感空虚;他便朝屋外走去,王经理站起
来拦他,无效;他几步便挤出了屋门,钻入了苫棚,直逼到路喜纯面
前。唯有在路喜纯面前,他内心里才感到充实——因为他今天明明白
白是被伺侯的,而路喜纯明明白白是伺候人的。
路喜纯满头大汗,累得两眼发粘,可心情却处于最怡悦的状态。
他为自己的手艺受到主客一致称赞而感到自豪。他特别注意七姑的反
应。他知道,倘若连七姑都不得不发出赞叹,那么他今天的劳动便的
的确确是创造了一种美。三轮热菜上过,美的高潮已经过去,他为婚
宴所准备的第四轮热菜不再以华美取胜,而是三样实惠的下饭菜肴:
米粉肉、红炖牛肉、蒜苗肉丝,以及「曲终奏雅」的拔丝苹果。在第
三轮热菜和第四轮热菜之间,他该把一大缸精心烹制的「四喜汤」亲
自端上去——按北京民间喜宴惯例,他把那汤往桌心一放,主人便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