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打什么针?伙食还好吗?」全无一点亲热感,就仿佛她是受什么
人委托,而不得不来应付差事的一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
大悲哀。这种大悲哀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体味到。这是由他的生
活道路所决定的。
他一九二九年出生在一个破落的官僚家庭。他父亲是个沈浸在往
昔的「故都春梦」之中,而实际上却「劫后桃花」般凋敝沈沦的小职
员;祖父一死,大家庭分崩离析,父亲更其潦倒——因此他高中未及
毕业,便去当了一名文书。解放后,他报考了华北革命大学,那实际
上是个短训班性质的学校。当时各行各业急需干部,「革大」及时地把
各种各样的干部输送到有关的部门,韩一潭被分配来当了一名编辑。
他一当便是三十年,编辑部的头头换了好几茬儿,他却在历次的「改
朝换代」中都被留用了下来。
他成了编辑部里资历最深的编辑,主要的原因,在于温驯。听命
于领导,一丝不苟地照办,开头似乎还不过是出于他的天性;后来,
经过目睹一个个「带刺儿的」、「搞独创」的同事在政治运动中被打下
去,他的驯顺无争更大程度是基于人生经验的宝贵积累。领导要发配
合「三反」、「五反」的诗,他便去挑这方面的诗;领导急需补发几首
配合「肃反」的诗,他便连夜去组稿,并且不仅组来了诗,还组来了
相应的漫画;领导说可以根据上面的精神,显示一下他们「鸣放」的
姿态,他便挑出几首颇具「大鸣大放」气派的来稿,请领导审处;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