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要活着!再困难也要活下去!”
他们正在说话,王跑忽然慌慌张张地从庙外跑回来说:“哎呀!出事了!出事了!”李麦说:“出什么事了?慌得跟大车掉沟里一样。”王跑说:“汉奸队把各个路口都把住了!一个路口三四道岗!人只准进不准出,渡口上也站上岗了!”
蓝五说:“八成是他们要动手了!”王跑说:“听说是要查良民证?”长松说:“不是查良民证,是要抓苦力往东三省运!”王跑说:
“要抓人哪!那么咱们还不赶快跑!”春义说:“你往哪儿跑?”王跑说:“那也不能瞪着眼叫人家来绑啊!龙王爷神像后边也能藏个人!”他说着跑过去看着龙王爷神像的后边。李麦说:“大家不要慌。咱们还是赶快收拾东西,他紧抓慢抓也得半天工夫,只要天黑下来,咱们还到葫芦湾去抢船。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豁出去拚!”
长松说:“就这么办。收拾车子、锅碗吧。”
大伙正要去收拾东西,从庙门口忽然进来个年轻媳妇。她有二十来岁年纪,穿了件蓝底白花褂子,黑蓝颜色的大布裤子,头上搭着一条半旧的草绿色毛巾,后边梳着一个黑油油的发髻。
她走到庙院子里,徐秋斋正坐在铁香炉旁晒暖。她问:“大爷,赤杨岗村难民在这儿住吧?”徐秋斋眼睛有些昏花.他瞅了瞅说:
“在这儿。你找谁呀?”
李麦在殿里正和大家说话,猛一听这口音好熟。她从破木格子窗户往外看了看,只见一个瓜子脸、大眼睛,非常俊秀的小媳妇站在院子里,胳膊上还挎了个竹篮子,竹篮子里还放了几个红萝卜。
她瞅着这个年轻媳妇,猛地想起她就是宋敏。她还没有喊出来,宋敏已经走进大殿里来。宋敏朝着她喊着:“大婶!还认识我嘛?”李麦兴奋地喊着:“宋敏!你咋会来了!……”宋敏笑着说:“来看你呀!”李麦上前亲热地拉住宋敏的手,高兴得直想掉泪。
王跑看来了个生人,觉得有点蹊跷,自己先溜了。长松和春义几个看着宋敏不太熟,也慢慢借故离开。宋敏还一直说着:
“你们不要走,一块说说话嘛。”李麦却没有留他们,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候,李麦才一把抓住宋敏的胳膊问:“宋敏,咱们的军队哩?”宋敏笑着说:“回来了!”李麦看了她穿的一身衣服和打扮说:“打哗啦了?”宋敏说:“没有打哗啦,现在人更多了。”李麦又问:“你怎么穿这一身衣服?”宋敏笑着说:“大婶,你看我像个农村的小媳妇吗?”李麦说:“太像了。还像个半新不旧的新媳妇哩!可就是没有那股羞涩味儿,脸仰的那么高,说话又那么快。”
宋敏笑着说:“大婶,你要是在路口站岗,我准进不来这寻母口。”
接着她又说:“大婶,我这是化妆来的。咱们部队就在附近。这十几个月,我们转了一大圈子,从你们县开到杞县,和日本鬼子打了两仗。以后又开到毫州,现在我们这个支队又开回黄泛区来了,就在这个地方建立根据地。”李麦忙问:“不走了?”宋敏说:
“不走了。就在这儿打游击。”李麦又问:“闺女,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住?”宋敏说:“打听呗,我们这一次来寻母口不光我一个人,来了好多人。”李麦小声说:“你们是打算来摸汉奸队的吧?”
宋敏点点头。她接着又说:“大婶,有个事你们知道不知道?”李麦说:“什么事?”宋敏说:“日本人和汉奸队准备在难民中抓华工?”李麦看了看她说:“你们也知道?”宋敏说:“我们就是为这个事儿来的。领导上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寻母口的难民转移到河西,不让日本人在难民中抓走一个华工。据我们了解,他们在别的地方抓走的华工,用船全载到他们日本本土去,死的可多了。我们来这里,就是向难民同胞们,宣传揭露这个事情。”李麦说:“咦,你看多险。我们赤杨岗这一群小伙子,差点上当跟着人家走!”接着她向殿外叫着:“跑,长松,你们都来听听。”王跑在殿外说:“婶子,我们听着哩。”宋敏说:“叫大家都来吧,咱们一块商量商量,都是难民弟兄,这有什么关系。”李麦说:“都进来吧,大男子汉,别都在外边听墙根了。”
这时长松、春义、王跑、蓝五等走进来,围着宋敏坐下。李麦把他们在葫芦湾截船抢粮的计划说了说,‘宋敏高兴地说:“这太好了。我们也是计划来这里抢几条大船把难民送过河去,可是没有想到连船带粮一齐抢。我回去汇报一下,这个办法好。”李麦说:“要是有咱们军队来帮助,那就太好了!”宋敏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寻母口的难民全部运过河。现在我们已经来了几十个人,到各个难民点上动员了。”
她们正说话间,天亮从外边回来。他在院子里就喊着:“妈!
妈!”李麦答应着说:“在这儿。”天亮走进来后,气吁吁地说:“今天夜里有七条载粮食的大船过葫芦湾。北风住了,还叫我们背上纤绳去接船,这机会太好了,咋办吧?”
李麦说:“咱们大伙商量商量,怎么样?干吧!”长松说:“我看干吧!叫他们抓走也是死,拼上命能逃到河西,说不定还能逃个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