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跑说:“大叔,只要能把驴要回来,你就是叫我上天摸响雷,我也敢去!”
徐秋斋说:“你只要有胆,今天咱这口气就能出!驴要不回来,驴价能给你要回来!”
王跑说:“大叔,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你就说吧!”他有点半信半疑。徐秋斋说:“是这样,刚才我在街上看见那个褚元海来寻母口了,和咱村海骡子一道。他们去‘又一邨’馆子里喝酒了,他骑的马喂在十字口南,一个空车院里。两个护兵等会儿就该去吃饭了,等着他们两个去‘又一邨’吃饭,我给你逮个蛐蛐,你藏在袖子里,到车行你把蛐蛐往他那匹马耳朵里一放,你就走,余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给你办,准能把你的驴价要回来!”
王跑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玄乎。他人有点胆小,就说:“大叔,到底是怎么要驴价?我已经挨了一顿打了。再说,他骑的那匹马个子那么高,谁知道能到跟前不能?”
徐秋斋说:“你要是没这个胆量,那你就自认倒霉吧!再大的牲口,总是个牲口,怕什么?猫狗还识温存,别说是一匹大马了。你喂了一辈子牲口,难道说这点本事还没有?你喂它把草就行了嘛!”
王跑说:“到底驴价能要回来不能?”
徐秋斋说:“我六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说我给你说着玩哩?我也是气不过。要不就算拉倒。”
王跑想了想说:“大叔!你就逮蛐蛐吧!”
原来徐秋斋平常最爱听蛐蛐叫。农村迷信说法:听到蛐蛐叫就能发财赚钱。在他睡的地铺草窝里,他就养着两只蛐蛐。徐秋斋去到庙里,掀起铺草,捉了一只,悄悄拿出来交给王跑。王跑藏在袖子里上街去了。
到了车院门口,王跑探头看了看,只见槽上拴着一匹枣红马,一头黑骡子,那两个喂马的护兵却不在里边。王跑从门口过了两三个来回,也没有见个人影儿,他还不放心,不敢直接进去,就装着解手,先踅到车院厕所里,在厕所里呆了一会,见仍没有人,才大着胆子出来,走到那匹大红马跟前。那匹马见他走过来,把头晃了晃,轻轻地叫了两声,把王跑吓得心跳起来。他又回头看了一下,见仍没有人进来,就又大着胆子从口袋里拿出半块馍把手伸过去喂马。就在马低着头吃他手中的半块馍时候,王跑把那个蛐蛐塞在马耳朵里。
王跑把蛐蛐塞进马耳朵后,扭头就走。等他跑回龙王庙时,才发现自己的棉袄都被汗浸湿了。
徐秋斋问他:“你没有把蛐蛐捏死吧?”
王跑说:“没有!在我手里还老想跳呢!”
徐秋斋说:“你不要管了,等着领驴价吧!”他说着背起破褡裢,拿起破竹杖上街去了。
四
一直到日头偏西,褚元海还躺在“又一邨”饭馆的床上,挥着拳乱伸指头,他喝酒喝醉了。海骡子和日本人西田,因第二天还要赶回开封,就提前走了。褚元海两个护兵被“又一邨”的掌柜叫了来,给他们端上两盘烧麦,烩了两碗杂烩菜,又把半瓶剩酒拿了来,两个人喝了个底朝天。
天快黑时候,褚元海才清醒过来。他问着:“马在哪里?”护兵说:“在车院。”他说:“走!到那里备马。”三个人来到车院,只见那匹马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卧倒,脖子一会仰,一会儿低,两眼发红,头在槽上乱碰,蹄子在地下乱扒。
褚元海见这状况,大吃一惊。他问着:“刚才你们蹓马了吧?”两个护兵说:“蹓了。”褚元海说:“这马是有急病了!赶快去街上请个兽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