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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百年前的开封街头,她好像看见那个披枷带锁的落魄英雄林冲在仰天长叹。
委婉凄凉的唢呐,像大漠落雨,空山夜月,把人的情感带进一个个动人心弦的境界:生离死别的泪水,英雄气短的悲声,都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最后吹到林冲出了开封城,被押解着走七了阳关道。那两句是:“往前看——千里迢迢抢洲路,往后看
----------一条大路还接着我的家门哪!”当那个“门”字最后的余韵还在低徐回荡,雪梅眼中的泪珠,却像珍珠断线似地洒落在雪青竹布衫的衣襟上。
人散后,雪梅如醉如痴地回到家里。她忽然感到世界是这么美好,月亮是这样柔和,连她平常讨厌的老黄狗向她跑来时,也忍不住抚摸了它一下。当她走进自己屋里,一眼看到那个傻子已经鼾声如雷地横躺在床上时,她下意识地想到这一句话:“你也是个人!”
雪梅一夜没有睡好,脑子里一直留着那个青年唢呐手的形象,耳畔仍然回响着喷呐悲凉动人的声音。她又打开留声机,放了放那个女演员唱的《林冲夜奔》,她发现调子都是一样,但总觉得比唢呐轻巧、浅淡,不像唢呐那样厚重浓烈地把一个个字砸向自己的心头。
第二天上午她听说要举行“迎匾”仪式,“朱家班’’要从大街上经过,这个平素不大爱去街上蹓逛的小媳妇,却挑了一件玫魂红颜色的衫子换上,准备到街上去看。她不到二十岁,乌黑的发髻梳在她的头上好像还不大相称。临出门时,她又打开好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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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过的胭脂盒,在白嫩的双颊上轻轻擦了一层胭脂。
大街上挤拥着看热闹的人群。八个礼生过来了,几个孝子过来了,雪梅都像没有看见,她只注视着鼓乐班子里那个吹唢呐的人。她故意拉着几个姑娘跟着唢呐看着,时而前,时而后,总是站在蓝五的迎面,两只眼睛直盯着蓝五,可是蓝五却一直没有发现她,她深恨自己衣服的颜色还不够鲜艳夺目。人家说黄颜色是上色,在人群里最惹眼,她叹息自己还没有一件鹅黄色布衫。
“迎匾”回来的路上,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其实这挂匾也是很一般的黑漆金宇木匾。袁老八是袁世凯的远房族侄,一辈子除了抽鸦片打牌什么也不会。不过地主总是爱排场,虽然袁世凯倒了,一些小劣绅还尾给他送了这挂匾,上边写的是“德被桑梓”四个人家,也算装点门面。
“迎匾”人流走到十字街口,有一家染坊店掌柜搬出一条板凳挡住,上边放了一盒香烟,意思是让鼓乐吹一段。蓝五吹了段《二上轿》,大家鼓着掌撤掉板凳放行。就在染坊小伙计撤掉板凳时候,那盒烟却掉落在雪梅脚前。雪梅灵机一动,抬起烟径直送到蓝五跟前说:“给您的烟!”就在蓝五接纸烟时,他发现两道清澈明亮的日光直适着他的眼睛,他突然感到一阵发寒。
雪梅把烟塞在他手中,又看了他一眼,轻盈地笑了笑,蓝五急忙避开她的目光,雪梅这时脸已经兴奋地发红了。
这天一整天,蓝五不管在哪里,都感到有两道像电一样的目光在他脸上盘旋。蓝五穿的虽然颇为光鲜,可人是老实人,他不敢迎接那两只眼睛,他只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个穿玫瑰红颜色布衫的人,在人群中晃动。
夜里,鼓乐又吹打起来。人更多了,连卖糖的,卖花生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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